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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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寒星”和往常一樣高朋滿座。

     雅晴也和往常一樣,坐在靠牆的一個位子裡,喝着那濃洌而略帶苦味的咖啡。

    自從常來寒星,她才了解咖啡那種苦中帶甜的滋味。

    萬皓然也和往常一樣在唱歌,唱許許多多古怪而迷人的小歌。

    當桑爾旋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唱一支令雅晴心醉的歌,他說歌名叫《有個早晨》: “有個早晨我坐在一棵梧桐樹下, 不為什麼隻是彈着我的吉他。

     她忽然從晨霧間向我奔來, 露珠兒濕透了她小小的鞋兒, 晨曦染亮了她烏黑的頭發。

     她帶着滿臉的光彩向我訴說, 一些古古怪怪莫名其妙的瘋話, 我不該聽她,我不該看她,我不該理會她, (可是呵,見鬼的!)我聽了她,我看了她,我理會了她, 從此我眼前隻是閃耀着那早晨的陽光, 那金色的陽光早已将她全身披挂!” 他唱着,他唱這支歌的時候根本沒有看雅晴。

    但,雅晴已為那歌詞而醉了,用她全心靈去體會他那句“那金色的陽光早已将她全身披挂”的意義。

    她覺得心跳,覺得狂歡,覺得滿心都閃爍着金色的陽丘 就在這時,桑爾旋進來了。

     雅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站在門口,對那喧鬧紛雜的咖啡館環視着,找尋着。

    他找到了雅晴,毫不猶豫的,他對她走了過來,排開那些擁擠的人群,他徑直走向她,徑直在她對面坐下來,甚至不理會那兒還放着萬皓然喝了一半的咖啡。

     “看樣子,你的日子過得很豐富!”他冷冷的說。

     雅晴皺了一下眉,煩惱着。

     “不要來找麻煩,爾旋。

    ”她說:“我想,我有自由來咖啡館喝杯咖啡吧!”“當然,你有自由。

    ”爾旋悶聲說:“但是,奶奶已經在疑艉F,我希望你并沒有忘記,你來桑園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 “哦!”她一怔,有些不安,有些擔憂,而且有了份微微的犯罪感。

    是的,她這一陣子,昏昏沉沉的什麼都沒注意,每晚吃完晚飯,就急着往外跑。

    奶奶,我要進城去!奶奶,我去看電影!奶奶,你早些睡!奶奶,我出去散散步……奶奶的眼睛是半瞎了,耳朵是半聾了,但是,她的心智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晰。

    “哦!”她再哦了一聲,咬咬嘴唇:“是奶奶要你來找我的嗎?”“奶奶沒有要我來找你,她隻是把我和大哥都叫到面前,問:桑丫頭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噢,”她煩惱的握着咖啡杯,“你怎麼說?” “我說──”他深呼吸了一下。

    “桑丫頭這次回來,不再是十八九歲的小毛孩子,她的思想感情應該都已經成熟了。

    我要奶奶放心,迷過一次路的孩子不會再迷第二次!但是,”他掃了萬皓然一眼,他仍然唱着他的歌,對于桑爾旋的出現,好像根本沒有看到。

    “我想我錯了。

    ” “你是錯了!”她冷漠的接口,因為他語氣中對萬皓然的“歧視”而生氣了。

    “是嗎?”他懷疑的問。

     “我不會迷路,”她說:“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 “真的嗎?”他再問,眼睛一直看到她的眼睛裡去。

     “真的。

    ”她避開他的眼光,去看萬皓然。

     萬皓然剛唱完一支歌,大家掌聲雷動,照樣的尖叫,笑鬧,呼嘯,拍着桌子,叫安可。

    萬皓然對大家鞠躬,然後懶懶的調着弦,一面漠不經心似的看着雅晴和桑爾旋。

    雅晴随着大家鼓掌,笑着,給予了萬皓然熱烈的注視和微笑。

    于是,萬皓然又唱起那支名叫《一直》的歌。

    這支歌是那些年輕人最愛的,大家瘋狂的和着,瘋狂的幫他打拍子,有個十八九歲的小女生擠上前去,丢了一朵玫瑰花在萬皓然的懷裡。

    大膽呵,今天的女孩子!雅晴有些緊張的看着萬皓然,看到他在一陣急促的和弦中,讓那朵玫瑰花落到地上去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微笑了。

    桑爾旋的手突然重重的蓋在她手上。

     “跟我回去!”他命令着。

     她一驚,本能的抗拒了。

     “不!”她說。

    “跟我回去!”他重複着,命令的意味更重了。

    “不是為我,是為奶奶!”她看看手表,快十一點了。

     “奶奶早已睡了。

    ”他握緊了她的手,握得她發痛了。

     “好,”他吸着氣說:“是為我!跟我回去!” “不!”他伸手來扶她的下巴,因為她的眼光始終不肯和他接觸。

    他握住了她的下巴,固定了她那轉動不停的頭。

     “看着我!”她被動的看着他,在那暗沉沉的燈光下,在那氤氲的煙霧中,她忽然驚覺到他的憔悴和消瘦。

    這使她的心又蓦然一陣抽痛,她做了些什麼?是她使這張年輕漂亮的臉孔變得如此抑郁嗎?她還記得跟蹤她的那個桑爾旋,在“花樹”裡的桑爾旋,第一次吻她的桑爾旋……老天哪!這是第一個闖入她心扉深處的男孩子,事實上,他還是那麼打動她,他那憔悴的眼神依然讓她心痛,那麼善良、真摯、溫柔而細膩的桑爾旋!可是,你不能命令我,你不能輕視别人,你要讓我選擇!“我有很多很多話要和你談,”他低語着,帶着股請求的意味:“跟我回去!算我求你!” “我們已經談過太多太多話了,”她低哼着。

    “我連你的祖宗八代都背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