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篇 第二十二章 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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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徹底驅除出漠南後,在生命最燦爛的年華——二十四歲時消逝。

    可因他而得名的威武、酒泉、張掖等城市将永遠記載着他曾經的功勳,千載之後,河西大地依舊處處會有他的足迹。

     雪山融水曲折而來,仿若銀河九天落,奔騰在千裡大地上,發出如萬馬怒嘶的聲音。

     上千軍士全都跪在地上,就是任安和衛伉臉上也露了哀憫,任安神色複雜地長歎了一聲“天之驕子,一代奇才!失之,國之哀!”面朝霍去病的屍身跪了下來,沉重地磕了三個頭,待擡頭時,額上已經流血。

     趙破奴看我抱着霍去病,整個人好像化作了石雕,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整夜,他一直默默地守在旁邊,也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驚擾我。

     東邊的天色慢慢露了一線白。

    趙破奴猶豫了半晌後,上前小聲叫着:“金姑娘,将軍,他已經走了,現在天氣還熱,我們應該盡快趕回長安,你……你不要……” 我擡頭間,眼眶中滿是淚水。

    一顆,一顆,毫無緣由地墜落,竟然越落越急。

     他走了,是,他走了!從此相見無期。

     我放下霍去病,朝河邊走去,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仍跪在地上。

    趙破奴蓦地反應過來,急急想拉我。

    我回身,匕首抵在胸前,一面急速後退,一面搖頭,示意他不要接近我。

     趙破奴一臉哀恸,急急叫道:“金姑娘,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 “回長安後,幫我給皇上磕三個頭,就說‘孩子既然有皇上代為撫育,金玉就不在人世間多受幾十年的相思苦了。

    ’” 說着話,我已把匕首用力插進了心口,随着鮮血的滴落,我的身子翻向河中,轉瞬間就被湍急的河水吞沒。

    隻聞岸上一聲巨大的吼叫“金……玉……”隐隐回蕩在天地間。

     ※※※ 霍去病抱着渾身濕淋淋的我幾步躍上馬車,他拿了帕子替我擦頭發,“眼睛這麼紅腫,看來哭得夠傷心,此次拜吞沒所賜,一切不可能更完美,衛伉他們肯定不會疑心,差不多就行,你又何必如此賣力地演戲?” 我緩緩撫過精美的匕首,當年於單費心贈送的禮物,冥冥中重回我手,似乎隻是為了成全我的幸福。

    於單,謝謝你! “去病,我們去哪裡?” “先去哈密接兒子,然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怎麼盡興怎麼活。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先去找狼兄,他的年紀也大了,與其等着過兩年其他狼挑戰他,不如現在主動辭去狼王的職位。

    然後我們一塊兒去祁連山,我此生唯一沒有兌現的諾言許在那裡,我要在祁連山下,在你阿爹的墓前,請狼兄夫婦做見證,行大婚之禮,兌現當年對一個人的承諾,雖然遲了很多年,但……” 我笑着拍開他來摟我的手,撇撇嘴道:“自說自話!你怎麼不問問人家樂意不樂意?既是求婚這樣的大事,卻沒一點正經。

    ” 他忙彎身作揖行禮,肅容問:“玉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扭過頭抿嘴而笑,不回答他。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因為身邊的這個人,我知道自己是幸運的。

     他等了半晌後,正着急間,我輕點了下頭,他握住我的手,綻了笑容,如朝陽一般燦爛。

     馬車外,一望無際的大地,廣闊無垠的天空,一輪紅日正在冉冉升起。

     【番外篇傷隻影】 七日瘟的不同順序的配方,表面症狀卻都類似,彼此間的差别很是細微。

     差别雖然很細微,但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找人試毒,根據霍去病的症狀,仔細觀察後,他肯定能找出解藥。

     七種成分,不同的順序就有五千零四十種配方,還有份量的不同再衍變出的不同配方,總共超過萬種。

    即使有足夠多的人願意同時試藥,可不同的人的體質對毒藥的反應不同,還要大夫熟悉試藥人的體質,然後根據體質差異做合理推斷。

    即使能找到上萬人試藥,也至少需要上百名醫術高超的大夫去診斷。

     現在卻隻有五天的時間,五天的時間想靠試藥去配出解藥,完全沒有可能。

     孟九想着苦笑起來,如果可能,七日瘟也不會被認為是有損天道的毒藥而被西域各國嚴厲禁止。

     他的心中滑過玉兒的盈盈淚眼,淡淡微笑着,拿定了主意。

    就這樣吧!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用自己的身體去試毒,隻有自己最直接的感受,才能最快地感受出症狀間的細微差别,然後根據自己切身的感受,盡可能逐漸推斷出可能的配方。

    至于能不能找出解藥,就隻能一半靠人事,一半聽天命了。

     薩薩兒和塍引跪在孟九身前不停磕頭,“釋難天,如果要試毒,求您用我們二人,萬萬不可自己嘗試‘七日瘟’。

    ” 孟九轉過了身子,語氣平淡,“我意已決,塍引準備熬藥器具,薩薩兒你在外面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尤其是……你白天見過的那個女子。

    ” 五天時間,他究竟服用了多少種毒藥?塍引已經數不清了。

    也許是霍去病命不該絕,也許是他的誠心打動了天,試出解藥的那一刻,他笑了,鐵漢塍引卻眼中有了濕意。

     是藥就帶三分毒,何況是毒藥?毒藥加解藥,釋難天究竟吃進了多少的毒?這五天内身體的痛楚,塍引隻不過嘗試了幾十種,已經覺得五髒都被絞過幾遍,竟比當年在死牢裡受過的酷刑更可怕。

    可釋難天,這個看着身子柔弱的男子是怎麼承受下來的?他的身體裡藏着怎麼樣的一個靈魂? 服下解藥後,孟九從榻上坐起,拿了拐杖,一面起身,一面吩咐薩薩兒去請金玉。

    話還未出口,他卻摔倒在地上,塍引趕着來扶他,他低聲道:“我自己起來。

    ” 塍引還在遲疑,聞聲進來的薩薩兒卻熟知孟九的脾氣,立即拉着塍引退開幾步。

     孟九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站起來,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

    他撩起袍子看向自己的腿,一條本來健康的腿此時膝蓋以下已經全黑,而另一條原本經脈萎縮,不能正常行走的腿,反倒因為氣血無法正常通行,黑色要少一些。

     孟九輕輕按着腿上的穴位,一面檢查着,一面臉上的血色全部褪去。

     薩薩兒自小跟着孟九學醫,看到孟九的腿,又看了孟九輪換了幾種手法檢查腿,心中明白,釋難天的腿在毒藥影響下,經脈已經全部壞死,那條完全健康的腿也會慢慢萎縮幹枯。

     雖然釋難天醫術高超,下毒後就解毒,分寸拿捏極好,可短短五天内嘗試的毒藥太多,解藥也太多,體内點滴沉澱下的毒素,都被一次次的毒藥擠壓到腿部。

    那可是上千種毒藥的混雜,此時隻怕扁鵲再生也救不回釋難天的腿了。

    他想說些什麼勸解一下釋難天,可剛張口,淚已經沖出眼眶。

     孟九原本臉若死灰,聽到薩薩兒的哭聲,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