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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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掉落下來,眼看這裡就要成為一片火場。

    大火熊熊燃起,火光甚至在外面都能遠遠看見。

     有人聞訊趕來,就望見了火光沖天的這一幕。

     “養心殿起火了!快去救火!”終于,有人大喊道。

     帶人趕過來的靜王元英看着自己帶來的人與黑衣人厮殺在一起,遙望殿上冒起的滾滾黑煙,他臉色陰沉,再不複平日裡的笑如春風。

     時間不等人,這麼一會兒時間内殿已經被大火燒得噼啪作響,寝宮内元錦豐幽幽醒轉,當看到元烈沖進寝宮和追進來的黑衣人纏鬥在一起時,他那本來無神的眼睛立刻變得銳利起來,猛然從床上躍起,一把推開裴後,身形極快,頃刻之間就殺死了糾纏住元烈的黑衣死士。

    “還不快走!”見元烈竟然一臉驚愕的看着自己,元錦豐冷喝道。

     “你……”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帶她走!”猛地一推元烈,元錦豐命令道,“這裡通着一個地道,你和她快從地道出去!”說着,他飛快按下古董架旁邊的機關,一個密道就露出口來。

    而這時候上面不斷掉落的燃火木頭,無不在預示着,這座宮殿快要倒塌了。

     “快走!” 眼見着元錦豐臉上流露出不舍,元烈驟然明白過來,他叫道:“父皇,不要!”想抓住對方,卻被對方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将他和李未央一同推進了地道。

     元烈隻覺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後推去,他下意識地伸手,卻沒來得及抓住對方,上面的入口就已經合上了。

    而他最後見到的景象,是元錦豐一身黃袍,立在上面,好像對自己笑了一笑。

     “烈兒,好好活下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元烈,元錦豐手中劍再不停駐,如同染血的花,開遍周圍人的胸前、身上,每一朵血花,都在烈火中迸現出最美的風采。

    污濁的黑迹在地上蜿蜒,那是幹涸的血液,隻可惜,當他用盡力氣殺死最後一個死士後,已是再也無力支撐搖搖欲墜的身軀,随着“轟”的一聲巨響,養心殿劇烈搖晃,頭頂的梁柱更是一根根倒下,有一根甚至砸中了他的左腿,将他壓在了下面。

     沖天的烈焰已經将寝宮包圍,元錦豐灼熱難當,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從廊柱下勉強爬了出來,艱難地向地道那裡挪去,這時候裴後卻突然撲了過來,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皇帝早已無力掙脫她的扼制,也漸漸陷入臨終前的迷亂,他眼前模糊,仿佛出現了心愛女子的身影,心愛的栖霞正在向自己招手,而現實中女人的執着,那種非要拉他一通墜入地獄的可怖堅持,迫使他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火光中,裴後聲音輕柔,伴随着噼啪的火焰,吐字如玉:“元錦豐,太子才是你和栖霞那個賤人的親生兒子。

    ” 皇帝猛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裴後。

     裴後笑容如同少女一般靜谧美麗:“你不但冷落了那個孩子許多年,還親手殺死了你最愛的兒子。

    ” “不!不!這不可能!”皇帝勃然變色,元烈那麼酷似栖霞,怎麼會不是他們的兒子! 裴後神秘地笑了笑,輕柔地道:“這是你欺騙我的代價,還記得嗎,你說過要生死同穴,永不負我。

    ” 皇帝驚恐和震怒的眼神似乎取悅了她,她大笑起來。

     皇帝的胸口翻滾,外面重重疊疊的喊殺聲,嘶吼掙紮的喊叫聲……紛紛擾擾,似乎都離他遠去了……他的世界中,隻剩下對方絕美凄豔的笑容。

     烈焰,逐漸将二人吞沒。

     熊熊烈焰中,似乎有人在放聲長笑,那笑一聲又一聲,如同哭聲一般,讓人聽了,心中發寒。

     悲怆入骨的笑聲,到最後似乎還帶上了得償如願的喜悅,漸漸地低下去,細如遊絲,最後慢慢湮沒于熊熊烈焰之中。

     而屬于元錦豐的時代,也就此過去了。

     地道的入口早已關上,外面的聲音漸漸低下來。

    李未央被元烈緊緊抱在懷中,火光中的那些身影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而此時,李未央卻莫名的無法從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收回思緒。

    裴後凄厲的笑聲雖然已經消失,但卻依舊在她的耳邊回蕩着,久久也不曾散去。

     元烈緊緊抱住她,因為李未央之前被墜物砸傷了腳,當元烈發現這事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他的身形略微有些不穩,妖異俊美的臉龐上冒出層層細密的汗珠,盡管如此,卻依舊沒有将手中的人兒放下來。

     這一生,他都不會放手了。

     地道入口關閉後,整個地道便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元烈從自己身上摸出火折子,而此時李未央也已經回過神來,她輕輕的推了一下元烈,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 元烈聞言沒有說話,隻是又默默地抱了她一會兒,他這番舉動似乎是在确定懷中的人無事一般。

    而李未央也隻是安靜的任由元烈抱着,他的不安和緊張,她都看在了眼裡。

    時間就這麼緩緩的走過,猶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元烈才松開了她,不過卻依舊用手牽着她的手。

     十指緊扣,有些話不用說出來,卻也可以溫暖二人的心。

    元烈将牆壁上的火把取下來,拿在手中,對着李未央說道: “我們走吧。

    ” 他牽着李未央繼續朝地道更深處走去。

    地道并不是筆直的,而是彎彎曲曲迷宮一般,他們二人走了許久之後,才到了一處略微寬敞點的地方,元烈用手中的火把将周邊的火把點亮後,他便扶着李未央在這裡坐了下來。

     “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元烈俊美的臉上似染上了一層複雜之色。

     李未央用袖子擦拭了下元烈臉上沾染着的灰燼,而她的手卻被元烈緊緊握住。

    他的複雜心情,他對自己出身的不甘,李未央向來是知道的,而此時,她可以感受得到他心底的難過。

    然而,這樣的他卻是她不想見到的。

     “他沒有後悔……走得也很安心……”李未央反手握住了元烈的手,緩緩說道。

     是的,元錦豐走得時候心甘情願,因為他終于可以去見他此生最愛的那個人了。

    而裴後……李未央一陣漠然,随後嘴角浮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容,重生後的她日日都在算計,算計别人,又何嘗不是在算計自己,然而她卻少算了一樣東西,最容易發現,也最忽視的東西。

     那便是人心!所以她沒有想到,裴後居然要和皇帝同歸于盡。

     “恩,我知道!”元烈将頭靠在李未央的肩頭,就像小時候一樣。

     “裴後……也如願了!”元烈漠然地說着。

     “是啊!她也如願了,雖然她得不到陛下的心,但最終她和陛下卻可以永遠地在一起了……”李未央有些唏噓。

     她還是小看了裴後,想來裴氏家族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裴後一手促成的吧。

    她是那麼地深愛着元錦豐,這份深沉的愛,已經深入到了她的靈魂之中,更是讓她愛到已經失去了自我,而正是因為這樣濃烈的愛,才讓她眼睜睜地看着元錦豐縱容裴家,縱容子女胡作非為,目的就是為了架空裴家的權力,但是裴後卻并不在乎,即便是家族因為元錦豐的縱容走向毀滅,她也不去理會。

     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她愛着一個人,愛着那個給了她無上榮耀,卻讓她傷心欲絕的男人!她的聰明,她的算計,她的謀略,她的狠毒,她的陰冷……甚至她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而已,也隻是為了他。

     想必裴後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局面,所以她也早已決定了,不管皇帝變成什麼樣子,是瘋了也好,死了也罷,她都要與他在一起。

     隻因她的心中早已容不下其他的東西,裴氏家族又如何?江山社稷又如何?都比不上那個人對自己的軟言細語……然而終其一生,裴後也得不到元錦豐的愛,所以即便是死,她也要帶着元錦豐。

     這一場火或許是燒掉了養心殿,但卻圓了裴後最大的願望! 隻是她的願望來得太過沉重!饒是李未央,也不得不為之震撼。

     “哎呀!”正想着事情,身旁的元烈突然像是吃痛一般,抱着腿蹲下來。

     “怎麼了?”李未央一愣之後,忙湊過去問道。

     “未央,我的腿受傷了,好疼啊……”元烈可憐兮兮地說道,眼眸之中甚至露出小狗般委屈的神情。

     “快讓我看看,是傷着哪裡了。

    ”李未央心頭一震,就要去查看他的腿。

     卻不想被元烈避了開來,不過口中卻繼續可憐兮兮地說道:“不要!你還是别看了,我覺得這條腿應該是廢了,你如果看了,一定會心疼的……到時候……” “……”李未央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元烈肯定還要再繼續說下去。

     “到時候……萬一你覺得内疚,想以身相許怎麼辦?我……我雖然不想趁人之危,可是我肯定會忍不住答應的……”元烈擡眼望着她,晶晶亮的黑眸滿滿的都是她。

     燦爛如星辰一般的黑眸,讓李未央看得怔住了,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他在火海中執意不肯獨生的固執表情,眼前的人是她的元烈,是她一個人的,李未央的臉上慢慢地浮起如夏花般美麗的笑容,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元烈,緩緩地開口說道:“……好,那你就準備答應吧。

    ” 她知道元烈的腿傷是裝的,但是……但是不要緊,這是重生後的第一次,她決定依從自己的心意,嫁給一個男人,嫁給隻屬于她的元烈。

     “你……你說什麼?”元烈本來笑着的臉一下子呆住了,随後,驚喜若狂地追問道:“未央,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什麼?是……是答應我的意思嗎?你真的準備嫁給我?我沒有聽錯吧?” 李未央微笑着點頭,道:“你沒有聽錯。

    ” “未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喜悅瞬間充斥滿了元烈的四肢百骸,激烈跳動的心髒就要溢出他的胸膛。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抱起李未央就原地轉起了圈圈,“太好了,未央,你是我的了——” 大都看似平靜,但短短數日之内,卻已經風雲變幻。

     現在皇位懸空,朝中大臣以及大都百姓都在揣測究竟會是何人繼任皇位。

    而在所有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當中,無疑是以靜王元英的實力為最強,隻因他背後有手握兵權的郭家,以及郭慧妃。

    而很多朝中大臣也頗為忌憚郭家,在左右衡量之下,皇位的繼承人似乎已經暗中敲定。

     但……裴淵死後,旭王元烈竟派人接管了裴家全部的軍隊,并且以雷霆手段殺死二十三名不肯服從的将領,迅速掌控了局勢。

    旭王的支持,也是誰能登基的關鍵。

     翌日,郭夫人一大早便奉诏入宮了。

    郭家人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往深了想,隻當是郭惠妃有些體己話要與國公夫人說說而已。

     寝宮之内,數位宮女各自垂首立着,郭惠妃坐在軟榻上,身着一襲白色暗魚紋緞面裙,發髻梳得很簡單,隻用了兩枚對簪别住,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素雅。

    現在正是皇帝新喪期間,穿着打扮自然會與平日不同,而坐在旁邊凳子上的國公夫人也是如此,一身素色深綠長裙,身上毫無配飾。

     不多時,就有宮女捧着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有兩個蓮花白瓷茶碗,裡面泡着今年新進貢的茶葉。

    宮女将茶碗各自放在了郭惠妃及國公夫人身側的茶幾上,接着便又退了出去。

     “惠妃娘娘,近些日子身體可還安好?”郭夫人關懷地問道,惠妃的臉色比前些日子更難看了。

     “也還好!隻是陛下駕崩,各類瑣碎的事情有些多,倒也是費了好些精力!”郭慧妃說道,不過提及皇帝,她的眸中還是閃過了一絲難過的神情。

     郭夫人不由得悄然歎息了一聲,先帝與郭惠妃畢竟是夫妻一場,如今先帝走了,她豈有不難過的道理,不過以後倒也有好日子過了。

    有了郭家人的支持,靜王繼承大統之事是水到渠成的,日後郭惠妃便是太後娘娘了。

     “望娘娘節哀,保重鳳體才是要緊之事!” “這是自然,其實我今日請嫂子入宮,也是有件事情想要與嫂子你商量。

    ”郭惠妃端起放在一側的茶碗,拿起蓋子輕輕地抿了一口,掩住了眼睛裡的為難。

     郭夫人斂了下神色,“不知是什麼事情?” “大嫂也是知道的,元英他一直愛慕着嘉兒,隻是……唉,以前的事,我也就不多說了,嫂子,如今恐怕這孩子還沒有死心。

    ” 郭夫人卻微微愣了下神,心裡很有些不安。

     郭惠妃含着憂慮道:“我知道嘉兒對元英沒有這個意思,但元英的脾氣……我阻止不了他多久,你們要早作打算。

    ” 郭夫人應了,恰在此刻又有女官進來:“惠妃娘娘,殿下請您喝藥。

    ” 郭惠妃一愣,随即笑道:“我的病已經好多了,不必喝藥。

    ” 可是那女官擡起的藥碗并未放下,徑直送到郭惠妃面前。

     郭惠妃面色極為難看,郭夫人皺起眉頭,惠妃終于咬牙,一口喝光了藥,道:“下去吧!” 女官卻微笑道:“娘娘,靜王殿下讓奴婢近身伺候。

    奴婢不敢擅離職守,請娘娘不要怪罪。

    ” 郭夫人愕然地看着這一幕,郭惠妃長歎一聲。

    接下來二人便都未再提起此事,郭夫人又陪着郭惠妃聊了一會兒家常後,便起身告辭回府了。

     郭夫人的馬車行到郭府門前後,早已有人在等候她了,李未央穿着一身樸實無華的白色長裙,上面有紫色海棠的暗紋,發髻上隻有一枚珍珠銀簪,内斂而典雅。

     “娘,您回來了!”見郭夫人要下車,李未央趕緊走過去,從婢女手裡接過郭夫人的手,攙扶着她緩步走下來。

     “你怎麼也到外面來了,風這般大,怎麼也不加件披風?”郭夫人摸着手心裡有些涼意的指尖,微微斥責地說道,但眼眸中卻滿是寵溺之色。

     “娘,不礙事的,我不覺得冷,我們先進去吧。

    ”說着話,李未央便扶着郭夫人朝府裡走去。

     郭導也在門口迎接郭夫人,隻不過母親才下車的時候,眉眼之間似乎隐含着一股愁容,但在她看到李未央的時候便又散去了,他暗自揣測莫非今日進宮遇到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情? 郭夫人的院子内,李未央将金菊茶遞了過去。

     揭開茶蓋,菊花的香氣瞬間蔓延開來,郭夫人隻覺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她不想讓女兒嫁入皇家,這後宮中的爾虞我詐,她已經是見識過了,如何會舍得自己這個寶貝閨女。

     “娘,您這是怎麼了?可是今日進宮,遇見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不妨說給女兒聽聽……”李未央語氣輕柔地問道。

    如果不是遇上了什麼事情,郭夫人不會這麼多愁善感的,她畢竟是大家女子,經曆的風雨自然不少,想來她今日進宮,牽扯到的事情可能會與自己有關。

    隐約之間,李未央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之所以這麼笃定,也是因為郭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比起平日而言,多了些許為難。

     “娘沒事兒,沒事兒,隻是方才被這水汽熏着眼睛了而已,你莫要慌張!”郭夫人拉過李未央的手輕輕地拍着,她不敢再看郭嘉的眼睛,生怕不經意間洩露了什麼,讓女兒也跟着一起憂愁。

     郭夫人還在回府路上的時候,便想着今日郭惠妃向她提及的事情,思來想去,決定暫時不要告訴嘉兒,等先與老爺、兒子們商量一番後再決定怎麼做。

     “好了,娘也累了,想歇息一會兒,你先回去吧!”郭夫人慈愛地說着,眼中飄過一絲複雜,但她很快就斂下眼眸。

     “恩。

    ”李未央乖巧地點了下頭,沒有多言,随後領着蓮藕便走了出去。

     李未央默默無語地走着,心中已是浮想無數,郭夫人或許自認為掩飾得很好,可惜從下馬車那刻起,對方看自己眼神的微微變化就已是被她察覺到了。

    那種不舍與難過,是她從沒有見到過的…… 郭夫人院子裡的小花廳,一整夜都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裴後一死,整個裴氏家族也相繼論罪,裴家算是徹底垮台了,正該是喜慶的時候。

    隻是此時屋内氣氛卻過于沉默,衆人的頭頂仿佛都有一片巨大的陰霾,臉色深沉如死水。

     “老爺,這可如何是好?”郭夫人擔憂地問道,此時的她已經全然沒有了見郭慧妃那時的鎮定。

     “嘉兒是我的心頭肉,況且她對靜王并無男女之情,若是強迫她嫁給靜王,隻怕會耽誤她的一生……”郭夫人看着郭素,緩緩說道。

     郭夫人不想勉強郭嘉,而且她也知道這個孩子的脾氣,她想要的是郭嘉的幸福而不是什麼榮華富貴,雖然嫁給靜王就有可能成為未來的皇後,這對整個郭家而言都是無上的榮耀,但如果得來這些榮耀要用寶貝女兒一生的幸福去換的話,她甯肯不要。

     郭素自然也明白夫人的意思,但是現在這個情形,想要直接回絕掉靜王肯定是不行,這其中牽扯的利害關系是他們不能忽視的。

     郭導也是皺緊眉頭,一言不發。

    他早就看出了元英對李未央的感情很熱烈,很深沉。

    但是元英這樣的人并不适合李未央,不久之後元英就會登基為帝,身邊自然不乏各類女子,更不用說李未央與旭王之間的感情不容外人插足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情。

     郭素一雙英眉緊蹙,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女兒的姻緣之事,還要考慮整個郭氏家族的利益榮辱:“夫人,你放心吧,一切我會妥善處理。

    到了必要時刻,哪怕與靜王翻臉,我也會尊重嘉兒的心願。

    ” 一時之間,無人再言語。

     皇宮。

     元烈面無表情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

     “元烈,我不會放棄她的,你還是回去吧。

    ”元英一語道破對方來到此地的目的,對于李未央這件事情,他是不會退步的。

     元烈淺笑了一下,元英這樣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

     “你先看看這個再說吧。

    ”說着話,就見元烈笑嘻嘻地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這是皇上寫的繼位诏書的摹本,你想不想知道這上面寫的繼承皇位的人到底是誰?” 繼位诏書? 元英眼眸微眯,但卻是寒光乍現。

    在這個時候,元烈拿出這份诏書來,明擺着就是威脅自己,他不用看也知道這诏書中的内容是什麼。

    隐藏在袖中的修長手指已然蜷曲,狠狠地握成了拳頭。

     千算萬算,竟然算錯了這一步,沒想到父皇還留了一手給元烈。

     父皇,我們也是你的兒子,可你的心中隻有元烈! “你知道本王對皇位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我隻想做個閑散的王爺便可以了,所以陛下的诏書上說明,若是靜王不仁,秦王和晉王殿下都可即位,當然……若是他們都不幸,那還有其他皇室宗親,總不會讓這個皇位空懸。

    我提出的條件,你一定會好好斟酌一下的,對不對?”元烈勾起唇,露出一個讓元英看了就生氣的燦爛笑容。

     用皇位換美人,怎麼算都是一筆合适的買賣,元英是不會拒絕的。

     不待對方有所反應,元烈繼續說道:“隻要你放棄她,這紙诏書便會成為一張空文,永遠不會公諸于衆。

    ” “……”元英冷冷地盯着笑容燦爛的元烈,此時此刻他的神情複雜之極,根本看不出來究竟是在想些什麼,隻是沉默着,一語不發。

     見狀,元烈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好好斟酌!”說罷,轉身便走了出去。

     元英依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沒有變過,但是雙眸卻緊盯着元烈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也沒有移開視線。

    他不是沒想過斬草除根,若能現在就将元烈抓起來,而後奪過那份诏書,将其毀掉……不,不能這麼做,元英又随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那個人可是元烈,若非有着萬全的準備,那個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大搖大擺來找自己的…… 元英蹙眉,一把将眼前的桌子掀翻,案上的奏章滾落了一地,該死的元烈! 今日,齊國公府看上去與往日裡并無不同,郭素照舊在天還未亮的時候便出門上朝了,而這次郭夫人卻是将人直接送到了府外,那副神情竟然莫名複雜,帶着一種忐忑不安。

     禦殿之上,文武大臣已然分列站好。

    先皇喪期,朝中各項事宜都由靜王元英暫代。

     “靜王殿下,這是諸位大臣的聯合上書,請您過目!”陳尚将一本奏書遞給靜王。

     接過奏書,靜王打開來看,頓時臉色大變,正要說話,卻見陳尚突然撩袍叩拜在地,口中高聲稱道: “靜王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奏本乃是諸位大臣聯合上奏的,懇請靜王以國事為重,繼承大統,如此方可安定民心,延續萬年社稷!” “臣等懇請靜王登基為帝!”陳尚方才的話一說,其他的臣子全都跪伏在地,雖然這之中有一些并不贊同的人,但是眼下大勢所趨,他們也隻能跟随,一時之間,滿朝的文武大臣都已經跪伏在地,懇請靜王繼承大統。

     “這……”元英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拒絕一般。

    群臣等見狀,立即繼續說道: “殿下,皇位懸空會引得衆人窺視,動搖國之根本,更會引得周邊小國觊觎不已,若真如此,國之危矣……” 有些老臣不由得目含淚光,似要哭出來一般,更有甚者已然哭出聲來,仿佛國破家亡的場景已經出現。

     元英默默地掃視了下滿朝大臣,臉上的表情像是在努力掙紮一樣,過了半響之後,他的神色逐漸安定下來,眼眸也更加堅毅,就見他朗聲說道:“既如此,本王定不負諸位大臣所望!”言罷,就見他轉身,一步一步地朝着禦殿之上的那座金黃龍椅走去,待走到龍椅之前後,又慢慢轉身,他淩厲的目光掃視過下方群臣。

     這樣的感覺,他等了究竟有多久,久到他似乎已經忘記了…… “臣等叩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群臣的叩拜聲中,靜王元英慢慢坐上了這把象征着帝王無限權力的皇位之上。

     朝堂之上便開始論功行賞,郭素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卻隐隐有些焦急,若是元英今日頒布旨意讓郭嘉嫁給他,他們就隻能抗旨不遵了! “齊國公!”元英喚道,也将郭素喚回現實。

     “臣在!”郭素從隊列中站了出來。

     “此番齊國公府協助朕除去國之害蟲,功不可沒,可有什麼想要朕賞賜的?”元英滿含笑意地問道。

     郭素心中微微一震,但臉上表情卻是不變,“臣不敢居功,唯有殚精竭力,繼續效忠陛下!” 郭素已然是齊國公的身份了,再往上也升不到哪裡去,而且為了郭家人的安危,不居功是正确的選擇,元英仿似看透了郭素心中的想法,依舊拟旨将郭家的人逐一加封。

    然而,旨意念完了,卻也沒有聽到關于郭嘉的隻言片語,更别提要讓她嫁給元英了。

    郭素心中驚愕不已,但面上卻異常鎮定。

     元英為何這麼輕松放過了她?這根本不像他的個性! 散朝之後,郭素馬不停蹄地趕回齊國公府,郭夫人趕忙步下台階迎接。

    郭素才撩開車簾,就聽到郭夫人的聲音:“老爺,怎麼樣了?” “夫人,放心吧,沒事兒了!”郭素拉過她的手,安慰着說道。

     郭夫人面上湧現出狂喜。

     “是啊,天晴了……”一直等到父母親進去,郭導才擡起頭,望着天邊消散的雲,輕聲說道。

     雖然沒有别人聽到郭導的自言自語,但他的心卻漸漸地放松開來,将來的生活,一定不會再這樣險象環生了吧…… 十年後 旭王府後院的一座院落内,有茶香彌漫在空中。

     李未央端坐在桌前,面上帶着笑意,眸中神色更是有着從未有過的放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套茶具,隻見她芊芊玉手拿起水壺,微微一側壺身,一道晶瑩剔透的水柱便傾入茶碗之中。

     而在她的另一側,坐着一名異常好看的男子,他單手撐頭,漂亮而又深沉的琥珀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未央,嘴角含着的淺笑讓人心醉神迷。

     “怎麼,看了這些年,還沒看夠?”李未央将碧玉蓮花茶碗遞到男子跟前,由始至終,她都帶着笑容。

     元烈握住她要縮回去的手,輕輕地揉捏着,臉上帶着膩死人的溫柔笑容,“就算看一輩子……也看不夠。

    ”那雙晶晶亮的眼眸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戀,李未央抽了兩下沒抽出手來,白淨的臉微微地泛了紅。

    不知是不是對方成親後妖孽程度大大上漲了,每次對方來這一手的時候,李未央都覺得自己抵抗力大不如前,尤其是對方笑彎了眼湊過來時,她每一次都會忍不住紅了臉,偏偏他還以此為樂,每每都戲弄于她,讓她氣不得惱不得。

     元烈嘴角笑意漸深,卻還不放過她,欺身上前,在她耳畔低聲笑道:“未央……我們再要個孩子吧?”李未央聽了就要推開他逃走,卻被他反手捉住,暧昧的氣息,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就在這個時候,煞風景的人出現了。

     “娘,娘!弟弟搶了我的桂花糖!嗚……”一道小身影從外面風一樣沖進來,直接撲進了李未央的懷中,在她身後還跟着個小男孩,他也蹬蹬蹬地跑到李未央身邊拉住她的衣袖,可愛的小臉一擡,道:“娘,姐姐吃了太多糖,所以我才不讓她吃的,我沒有欺負她!” 他們的出現,讓元烈嘴角抽搐,不得不努力闆起俊臉坐回了原位,看到他們眼中隻有娘沒有爹,更是有些吃味起來。

     可還沒容得他說話,又有一人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看其眉眼竟然與李未央有三分相似,不是别人,正是李未央的弟弟李敏之。

    如今的李敏之,身量開始長大,嬰兒肥的面孔也變得俊俏起來,一雙大眼睛格外有神,總是閃着狡黠的光芒,他一把捏住兩個小娃的臉:“繁花,兮月,你們倆又來鬧了是不是?皮癢了吧!” 繁華在李敏之臉上“啪嗒”親了一口,小腦袋靠在對方頸間左右磨蹭:“小舅舅,原諒我嘛!” 兮月完全沒點小男孩的自覺,把自家老爹的無賴學了十分,裝模作樣地眨了眨眼睛,好似真要委屈得流淚:“小舅舅,放了我吧,我再也不胡鬧了!” 李敏之嘿嘿一笑:“别裝了,你們倆就是蔫壞!”說完,拎着兩個小娃走了出去,小娃掙紮着,舞動着自己的胳膊表示抗議! 看着他們三個又開始玩玩鬧鬧,李未央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來。

     本來還有些郁悶的元烈見到這一幕,心下一軟,走過去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在想什麼?”他低聲問。

     她這才收回思緒,低聲笑着:“嗯,在想你……”和孩子們。

     “真的?” “真的。

    ”她回應道。

     溫暖的溫度,忽然就從指尖那裡傳來,不用去看就能知道,他的大手已經包裹住了她的,他們彼此之間十指相扣,彼此心無距離。

     一生一世一雙人,元烈曾經這樣對她承諾過,如今他也的确做到了。

    十年不算長,可對于他們來說,這十年時間有着無數的點點滴滴,還孕育了屬于他們的孩子,時間也絕對不算短了。

     現在的她和他很幸福,在不久的将來,他們也許會如尋常夫妻一般起争執,或許他們還會吵吵架,但是曾經經曆了那麼多的他們更會珍惜彼此,不會輕易放棄彼此之間的感情。

     “五哥還在四處逃竄嗎……都十年了,他還是這樣躲着子衿。

    ”李未央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家書,歎了口氣。

     元烈不屑地道:“他是躲不過王子衿的手掌心的。

    ” 李未央笑了:“是啊,子衿說過,哪怕用**藥、勾魂湯,也一定會把他綁着帶回來成親。

    ” 元烈接連搖頭:“真是可怕的女煞星。

    ” 越西的曆史,新的一頁已經翻開,屬于元錦豐的曆史早就過去了,人們似乎也已經遺忘了曾經的這位越西皇帝。

    靜王元英登基後半年便突然暴斃,這件事情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的死對王朝本身影響不大,旭王和秦王都扶持性情溫和的晉王登基,很快平定了局勢,而新君的儒雅溫和,大度雍容,慢慢撫平了人們心頭的陰影。

     李未央輕聲問道:“元英他……”靜王身體康健,又好不容易得償夙願,怎麼會突然暴斃…… “誰讓他總想着派人來偷遺诏,這是咎由自取……”元烈伸了一個懶腰,微笑地道:“對了,我還要寫封折子,請半年的假,帶着你去廖州看龍船……” 李未央不禁笑起來,仰頭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聽說雲州的蛋黃酥餅很好吃。

    ” 元烈攬着她,輕一下重一下地啄吻她的唇上,手臂寸寸收緊,嘴角一勾,便是醉人的笑容:“那就請一年。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