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谷多寶谷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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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些什麼,正想啟口問個清楚時,老人右掌一晃,突然閃電般一掌向自己心腹之間印按而來。

     老人一掌照出,勁風飒然,文束玉但覺胸口一緊,一個立足不穩,全身後倒,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文束玉昏厥過去,老人也呆了!老人瞠目立着,既驚且疑,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人呆了片刻,忽然仰天一聲長歎道:“罷了,罷了,遠景幻滅,期望成空,十餘年苦心孤詣,有如春夢一場,唉,有子如此,夫複何言……” 老人悲話至此,熱淚滾滾而落,身軀一轉,便待離去。

     臨去之前,猶豫着,忽又止不住停步回過頭來,目光所及心中一酸,複自懷中取出一隻細頸玉瓶,走過去在人事不省的愛子口中納入三顆黃色藥丸,方才黯然含淚,蹒珊着轉身走開。

    從老人微弓的背影望上去,在離去的這一刹那,老人似乎又較來時衰老不少。

     約摸過去頓飯光景,藥丸溶化,藥力透達,文束玉一聲輕哼,悠悠然蘇醒過來。

     文束玉睜開眼皮,勉力欠身坐起。

    這時月影西斜,約為三四更之交,月色較先前更為清亮,地面上也有着濕潤潤的露意。

    文束玉隻感覺到身上很涼,頭部微暈,四肢乏力,他定了一會兒神,掙紮着站起身來,傾晃着摸入朦房中。

     房中油燈已滅,白蒙蒙的月色自窗棂中透進來,靜靜的,柔和的,像紗,像霧,亦像一片迷失了的記憶。

     文束玉和衣倒去床上,瞑目苦思,他必須追索出今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去年文福有否交你一部文集?你都看了沒有?都能領會嗎?經得起考驗嗎?注意,氣穩丹田,神守左右商曲,啊啊” 文束玉不知打哪兒突然生出來的力氣,一聲啊,猛自床上一躍而起,由于用勁過疾,喉頭一甜,張口又是一口鮮血,但是,文束玉再也不去計及這些了,他爬去書架頂上取下那隻木盒,點上燈,将木盒打開,匆匆取出那部詩詞選集,急急翻開一看,文束玉瞧呆了。

     隻見文束玉怔怔地捧着那部詩詞選集,半晌無法動彈,最後,眼中一潤,淚水盈眶不住哺哺道:“爹,求您原諒,玉兒錯了……” 第二天,文束玉病倒了。

     由于文束玉的病來得異常突兀,镖局中同仁們在關心之餘,竟然誰也沒有去留意院中那片鏟掉一層土皮的地面,而文束玉的病,正與這塊地面有關。

    在天亮之前,他勉強支撐着将那灘血迹收拾幹淨,結果,因勞動過度,他倒下了。

     镖局上下,人人都來看望他,文束玉除了表示感激之外,堅決拒絕請大夫調理,他推說這次隻是偶染風寒,睡上幾天,自然會痊愈的,用不着周章費事,其實,他實在是擔心大夫會從脈象中窺悉秘密。

     不過,因為心情平靜的關系,三四天過去,文束玉病況果然大有起色。

     橫豎镖局中這段時期清閑無事,于是,文束玉借養病為名,整日關上房門,在書房中開始參究那部詩詞選集。

     它真是一部詩詞選集嗎?當然不是! 打開扉頁,裡面寫着: “孩子:這是一套武學秘籍,也是為父的半生心血的結晶。

    它包括一套劍法、一套掌法以及一套輕身術。

    三套武學中以劍法為主,也最重要。

    不過,另外那套掌法和輕身術,亦不可等閑視之,它們在這部秘籍中雖占次要地位,然于當今武林中,它們卻無一不是一般人夢寐以求的獨門絕學。

    為了不使你分心起見,三種武功都沒有列出它們的名稱,這一點,一年之後,我們父子再度相見時,隻要你已稍具基礎,為父自然會連同另外幾件事一并告訴你。

     記住,這是一部珍貴的武籍,修習時首重性靈之培養,要能做到‘形拙于外,質慧于中’,令人從表面誰也無法看出你是身負絕頂武功之人方屬上乘。

    其中字字均為爾父這十數年來面壁省悟、創化、拟正所得,然後執筆手錄者,吾見勉之!” 繼續翻下去,果然全系墨筆書寫,而墨迹則新陳不一。

    最前面幾頁,墨迹已由濃黑而呈淡灰,其文顯系成之十數年前。

    另外,字體方面也不甚劃一,時正時草,從這上面,正可想見著書人每次執筆之不同心情。

     文束玉再度流淚了,他暗禱着:“父親,您不必灰心,您等着瞧吧,玉兒是您的好孩子、乖孩子,總有一天,您一定會為您有這麼一個兒子感到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