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鳳現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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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鎮定,不敢露出絲毫表情,這種苦撐待援的苦況,實在比喪命在“紙刀”下更甚十倍。

     曹樂山三番兩次用話試探,始終不見羅永湘開口,心念疾轉,突然若有所悟,冷笑道: “姓霍的,你裝聾作啞,既不應戰,也不開口,莫非想跟老夫拖延時間,等候援手嗎?哼! 老夫可沒有耐心久候,你再不說話,老夫就要出手了。

    ”說着,腳下斜退半步,三枚飛刀已高舉過頂了。

     羅永湘知道無法再拖了,隻得硬着頭皮喝道:“老匹夫,你盡管出手,不必裝腔作勢,霍某人就站在這裡,看你那勞什子暗器,能不能傷我一根毫發?” 曹樂山獰笑道:“好!我倒要試試,瞧你是不是銅鑄鐵打的金剛。

    ” 話落,手腕一抖,三枚飛刀破空射出。

     三枚薄如紙片的飛刀出手,輕飄飄似乎毫無力道,但卻奇快無比,淩空一閃,已到了羅永湘的頭頂。

     羅永湘巍然挺立,不避不讓,就像根本沒有看見。

     董香兒躲在背後,隻覺得羅永湘的身子輕微震動了一下,那依靠在自己肩上的份量沉重了許多。

     無法避免的結果,終于發生了。

     他知道,那依靠在自己肩上的,已經不再是運籌帷幄,足智多謀的“百變書生”,而隻是一個軀殼。

     但這軀殼,充折着武林中最珍貴的道義,仍屏障秘谷中數百名無辜孩子的安危。

     董香兒也隻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這一-那間,驚懼和悲痛,幾乎使他要哭出聲來,可是,他忍住了。

     他噙着淚水,奮力支撐着羅永湘的身體,把滿腔悲憤,都化作了力量。

     忽然間,他發覺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了,而且,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僅能挑起道義的重擔,即使因此而死,也了無遺憾。

     曹樂山發出了三枚“紙刀”,急忙地又扣了三枚。

     可是,當他凝目細看,卻發現羅永湘仍然不言不動地站在原地正瞪着兩眼,對着自己怒目而視。

     “紙刀”淬毒,中人無數,怎會失了手? 曹樂山不禁有些驚疑,身不由己地連退了兩步。

     但羅永湘隻是直挺挺地站着,并沒有出手還擊的舉動。

     曹樂山試探着道:“霍宇寰,老夫的紙刀滋味如何?比你那紙刀強多了吧……” 羅永湘屹立如山,毫無反應。

     曹樂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駭然暗道:“這厮不知在弄什麼玄虛?若說他已經中刀,屍體不可能屹立不倒,若說沒有被射中,他就該出手還擊,這樣不動不響,真令人莫測高深。

     繼而又轉念忖道:“此人不除,終是後患,今天不殺他,以後更難有機會下手,索性再射他三刀,看他如何?” 想到這裡,兇心又發,一抖手,又是三枚“紙刀”電射而出。

     這一次,他看得十分清楚,三枚紙刀分射羅永湘的咽喉和左右太陽穴,一處也沒有空落,全部射個正着。

     然而,羅永湘仍然昂然挺立,連眉頭也沒有皺一皺。

     曹樂山怔了怔,不覺恍然失笑道:“紙刀見血封喉,中人無救,一個人已經連中六刀,那裡還有命在,老夫險些被瞞過了。

    ” 笑着,劍交右手,大步向羅永湘走來。

     誰知剛走近到十丈左右,忽聽一聲冷哼,羅永湘的右臂突然舉起,作拔刀之狀。

     曹樂山大吃一驚,忙不疊踉跄倒退,一時收勢不住,幾乎跌進小河裡…… 等到驚魂甫定,發覺羅永湘隻不過擡了擡手,并沒有真正拔刀追擊,竟再也提不起勇氣近前查看了。

     這時,一陣急劇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不片刻,十餘騎快馬飛馳湧到。

     曹樂山回頭一看,不禁魂飛魄散…… 為首一騎馬上,坐着個背插寶刀的虬須大漢,赫然正是霍宇寰。

     群雄目睹谷口橫屍遍地,人人悲憤填膺,各擎兵刃,飛身下馬,便向曹樂山沖來。

     荷花突然從車廂裡探出頭來,揮手叫道:“伯伯!小心飛刀暗器,千萬不要魯莽……” 霍宇寰連忙拔出魚鱗寶刀,同時将磁石硯台握在手中備用,沉聲道:“大家先助林姑娘一臂之力,這老匹夫自有愚兄對付。

    ” 話猶未完,孟宗玉早已掠空而起,撲向刀疤熊三。

     孟宗玉腳剛落地,另一條人影也接踵趕到,一聲不響,揮劍便向刀疤熊三砍去。

     這人竟是跟林雪貞素不和睦的鐵蓮姑。

     群雄見鐵蓮姑已經出手,也都齊聲-喊,一擁而上。

     刀疤熊三,本來穩居上風,眼看就要得手,突然被群雄亂刀齊下,心裡一慌,登時連中了三刀一劍。

     曹樂山看出情勢不利,早扣了三枚紙刀,但因霍宇寰在旁虎眈眈,不敢貿然出手。

     霍宇寰也深知他的暗器犀利難防,全神戒備,沒敢輕動。

     兩人對面僵持着,一時都不敢出手。

    那邊的刀疤熊三,卻已遍體鱗傷,岌岌可危。

     曹樂山心裡暗急,故意陰恻恻笑道:“久聞霍宇寰英雄自負,原來也不過是個倚多為勝的小人而已。

    ” 霍宇寰切齒作響,冷聲道:“像你這種奸詐無恥的匹夫,人人得而誅之,用不着再講什麼江湖規矩。

    ” 曹樂山冷笑道:“對老夫不講江湖規矩,倒也罷了。

    難道是對你自己的弟兄,你也不顧結拜的道義了?” 霍宇寰厲聲喝道:“霍某人怎麼不顧結拜道義了?” 曹樂山月劍尖朝着谷口遙遙一指,說道:“那一位,想必就是有名的百變書生吧?據說你們義共生死,情如骨肉,你居然狠心叫他做了你的替死鬼。

    ” 霍宇寰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地扭頭向羅永湘望去。

     忽聽荷花尖聲大叫,道:“伯伯,伯伯當心暗器了……” 霍宇寰急忙回顧,三枚紙刀已電射而到。

     他來不及思索,大喝一聲,将磁石硯台迎着紙刀飛擲了過去。

     這隻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至于磁石硯台能否抵擋紙刀?他實在一點把握也沒有,是以,硯台擲出後,立刻橫刀護身,向後連退了好幾步。

     誰知竟出現了奇迹。

     那磁石硯台和紙刀相遇,隻聽“叮叮叮”三聲脆響,竟将三枚紙刀一齊吸住。

     但因霍宇寰用力太大,硯台帶着三枚紙刀掠空而過,“噗通”一聲,掉進小河裡去了。

     曹樂山的紙刀暗器發必中人,從未失過手,一見三枚紙刀競被一塊黑忽忽的石頭吸飛,不禁大驚失色,連忙探手入懷,想再取三枚…… 荷花急叫道:“伯伯,快出手,别讓他再取暗器……” 霍宇寰也發覺曹樂山手裡的三枚紙刀,業已全部發出,如果再讓他有取刀發射的機會,自己卻沒有第二塊磁石硯台可用,豈不危險? 心念動處,人已如旋風般沖了上去,寒光飛卷,一口氣劈出三刀。

     曹樂山無法從容取出紙刀,隻得揮劍招架。

     兩人一個是成名寶刀,一個用的是上古神劍,本來還難斷高低強弱,不料正在這時候,卻聽見那邊傳來了刀疤熊三的慘叫聲。

     慘呼之聲,凄厲驚心,曹樂山心神微分,劍招不覺略慢了慢。

     霍宇寰立即趁隙出刀,喝道:“着!” 刀劍相交,火星迸射,曹樂山踉跄倒了五六步,仰面一交,掉倒地上。

     霍宇寰天生神力,這一刀雖然沒有傷着曹樂山,卻已将他左手虎口震裂,長劍險些脫手-出。

     曹樂山一個翻滾躍起身來,再也不敢戀戰,沿着河岸飛步奔逃。

     霍宇寰毫不放松,銜尾疾追。

     這時候,刀疤熊三已被群雄亂刀齊下,砍成了肉醬,衆人怒猶未熄,又掉頭圍截曹樂山。

     可是,大夥兒都沒有注意到,曹樂山趁奔逃時的空隙,已經又暗暗扣了三枚紙刀。

     黑龍徐康和袁大牛最先趕到,正截住曹樂山的去路。

     甫一照面,隻見曹樂山舉手連揮,兩人就倒了下去。

     巧手韓文生和鐵蓮姑緊跟着也到了。

     曹樂山把手一揚,喝道:“讓我者生,擋我者死!” 韓文生見徐,袁二人中刀倒地,心裡已震駭莫名,忙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鐵蓮姑,同時急叫道:“九妹快退……” 其實,曹樂山每次隻能發射三枚紙刀,剛才用去了兩枚。

    僅餘一枚在手中,如果韓文生和鐵蓮姑一齊出手,固然有一個人難免會傷在紙刀下,但曹樂山也将沒有機會突圍脫身了。

     韓文生這一阻擋,無形中等于給了曹樂山一次脫身的機會,立即由二人身側飛掠而過。

     等霍宇寰追到,曹樂山不僅已經突出重圍,而且趁機又扣了二枚紙刀。

     面對着三枚犀利難防的紙刀,霍宇寰不得不喝令群雄停步,以免造成更多傷亡。

     曹樂山居然也停了下來,獰笑道:“姓霍的,你再也沒有石頭可用了吧?老夫這兒,卻還有七八十枚紙刀,足可把你們一個個斬盡殺絕。

    ” 霍宇寰橫刀平胸,兩眼瞬也不瞬注視着他的右手,冷冷道:“老匹夫,你也不用賣狂,即使你那暗器再厲害,但一次隻能發三枚,咱們若一齊出手,同樣可以把你剁成肉泥。

    ” 曹樂山點頭笑道:“不錯,老夫一次隻能發三刀,可是,這三刀中隻須有一枚射中了你,豈不就值回成本了麼?” 霍宇寰怒叱道:“你傷了霍某許多弟兄,霍某但求與你并骨偕亡,何懼一死!” 曹樂山道:“你若死了,剩下這些土雞瓦犬,老夫不用紙刀,也可将他們收拾下來,旋風十八騎從此就要在武林中除名啦。

    ” 群雄都怒不可遏,紛紛喝道:“旋風兄弟甯願同死,不求獨生,老匹夫,你有種就出手,用不着廢話。

    ” 曹樂山聳聳肩,道:“閻王注定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

    老夫就成全你們了吧!”說着,一抖手,紙刀又破空射出,他已經失過一次手,有了戒心,所以僅發出一枚紙刀,另外兩枚仍扣在指縫中,以便應付突然的變化。

     那枚紙屑般的小刀淩空飄飛而起,隻一閃,已到霍宇寰的頭頂。

     群雄大驚,有的失聲而呼,有的搶步上前,準備用自己的身體掩護霍宇寰,有的則将兵刃脫手打出,企圖擊落那枚毒惡的“紙刀”……- 時間,驚呼四起,人影亂閃,七八柄刀劍兵刃紛紛向空投射,就像爆開一蓬刀花劍雨。

     但是,那枚紙刀既輕又薄,竟然随着射來的兵刃升降浮沉,直如柳絮迎風,飛舞不定,而閃閃刀光,卻始終不離霍宇寰頭頂數尺方圓範圍。

     霍宇寰見勢不妙,忙舉刀護住頂門要害,急急仰身倒逃。

     他身形一動,難免使四周空氣,也發生流動變化。

     那紙刀顯然也受空氣流動的影響,竟跟着追射過來。

     任憑霍宇寰如何閃避騰挪,那紙刀仍然如影随形,緊追不舍,揮之不去,甩之不脫。

     霍宇寰連退了三丈多,非但無法擺脫紙刀逼勢,反而陷于危境。

     曹樂山呵呵大笑,手腕連揚,将其餘兩枚紙刀一齊射出,又迅速地扣上三枚。

     群雄望見,都駭然變色,大家雖有舍命之心,卻為之束手無策。

     此際,孟宗玉突然問道:“師妹,你的金鳳雙環呢?” 林雪貞正瞠目望着空中三枚飛舞攢射的紙刀,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聽了這話,怔怔地道: “什麼……什麼雙環?” 孟宗玉沉聲道:“就是師父留下的那一對手镯,你放在什麼地方了?” 林雪貞“哦”了一聲,道:“在我手臂上戴着呀。

    ” 孟宗玉喝道:“霍大哥危在眉睫,你留着雙環不用,還想等什麼?” 林雪貞如夢初醒,這才記起“金鳳環,百魚飛”的警語,連忙卷起衣抽,将雙環匆匆褪了下來。

     她隻知雙環可改為飛鳳形狀,能發而複收,至于是否真能克制“紙刀”?卻毫無把握。

     不過,事迫到此,也隻好盲目試它一試了,當下一抖手,将一支金鳳射了出去。

     那金鳳展翅飛起,帶着一陣輕微的風聲,由三枚紙刀之間疾穿而過,在空中繞了半個弧形,重又飛回林雪貞手中。

     奇事發生了。

     當金鳳環掠過紙刀時,三枚紙刀宛如被磁石吸引的小針,竟尾随在金鳳環後面,一串兒都飛到林雪貞手上。

     環上并沒有磁性,那些紙刀,顯然是因金鳳雙翅鼓風,帶動了空中氣流,才會跟着改變方向。

     這道理,正和紙刀能跟蹤追射,并沒有兩樣。

     “金鳳起,百魚飛。

    ”當初鑄造這“金風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