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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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各喝幹三壺,又叫小二添酒來。

     老秀才舉起筷子,敲着碗,放開公鴨嗓唱了起來: 醉别西樓醒不記, 春夢秋雲, 聚散真容易。

     斜月半窗還少睡, 畫屏閑展吳山翠。

     衣上酒痕詩裡字, 點點行行, 總是凄涼意。

     紅燭自憐無好計, 夜寒空替人垂淚。

     他唱的是宋詞人晏幾道的《蝶戀花》,追憶的是前歡舊夢,歎人生聚散無常,滿含相思凄冷之情。

     出自這樣一位久曆滄桑的老先生之口,嗓音雖差,卻真摯感人。

     鐘瑩瑩暗忖,看不出這嘻嘻哈哈的老前輩,居然如此多情,不知他年青時是什麼樣的? 這時肖勁秋也來了勁,把筷子一擊碗,輕聲唱道: 春酒家象初熟, 春光處處光輝。

     春花更攜酒去, 酒醉卻摘花歸。

     這是北宋年間一位詩人之作,他唱來高亢柔美,十分中聽,盡管聲音小,依然赢得四周酒客的贊揚。

     肖勁秋得意地笑道:“老先生唱的隻有一個‘酒’字,晚輩唱的有三個‘酒’字,老先生先喝三壺,在下一壺。

    ” 老秀才道:“不成不成,那不是事先說定的,你我各一壺吧!” 黃浩忽然道:“前輩所唱,情濃意切,實屬上品,而這位兄台唱的,不過農村一景,隻能算是下品,怎能以酒字多少計較?我看這一壺該這位仁兄喝才是!” 司馬俊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該老前輩勝,這位仁兄也淺薄了些!” 肖勁秋一笑:“是是是,在下淺薄,就認罰一壺吧!”說完端起壺就喝。

     黃浩、司馬俊本不拿二人賭酒當回事,但旁觀了一陣,發現衆女都把目光對準了肖勁秋,似乎對他的酒量對他的淵博很有興趣,不禁心頭泛起一股醋意。

     尤其是見鐘瑩瑩微笑着,十分專注地聽肖勁秋和老秀才一問一答,更感不是味道,所以黃浩忍不住要貶一貶肖勁秋,司馬俊與他心思一般,也就和他一唱一和。

     鐘瑩瑩聽兩人這般說,心想這怎麼能說人家肖公子淺薄,兩人所唱各有意境,再說唱來不過助興,又何必分高下? 這時老秀才道:“老兄,我們對對子吧,我出的都是前人詩句,想來難不倒你,聽好啦,‘嫩寒鎖夢因春冷。

    ’” “芳氣襲人是酒香。

    ” “世間無此酒。

    ” “天下有名樓!” 前一對是宋朝詞人秦少遊的佳句,後一對是宋代好漢宋江在浔陽樓見到的對聯。

     肖勁秋居然都給對上,使老秀才大為興奮,因道:“好小子,酒逢知己千杯少,來,一人幹五壺!” 衆女一驚,哪有這樣喝的,紛紛出言制止,說喝醉了傷身,而且出醜。

     肖勁秋道:“一壺一壺太煩,不如讓小二抱兩壇子酒來,一人一壇如何?” 老秀才大喜:“好好,這才叫豪飲哪!” 正要叫小二抱酒,卻聽一人笑道:“宇文兄,别來無恙,莫把個年青人灌醉了吧!” 這聲音好熟,鐘瑩瑩一擡頭,喜得跳了起來:“諸葛大伯,是你啊!” 宇文浩也喜得站了起來:“啊喲,諸葛老弟,一别十年,你居然一點未變,坐坐坐!” 來人正是諸葛鼎,他笑着在老秀才身邊坐下,郎金秀又讓小二擡了個凳子來自己坐。

     “我爹我娘、惠叔叔呢?”鐘瑩瑩忙不疊問。

     “他們沒來,好你個小妮子,原來跑到福甯州來了,害我到處找都找不到!” 鐘瑩瑩笑道:“出來曆練曆練嘛,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對你娘說去吧,對大伯說有何用?” “大伯你替人家說說情不就沒事了嗎?” “我不管,讓你娘罵一頓吧!” “好狠心啊,大伯你不會的!” 肖勁秋見鐘瑩瑩十分活潑可愛,不由看得呆了,連酒也忘了喝。

     可是,他忘了,老秀才沒忘。

     “喝了這最後兩壺吧,你一壺我一壺。

    ” 二人又抓起壺,一下喝個幹淨。

     一老一少的酒量,非但小二咋舌,就連善飲的江湖豪客也佩服不已,自愧弗如。

     酒喝完,肖勁秋便站起來告辭,并拿了二兩銀子給小二,說由他做東,然後向各人抱拳行禮,笑嘻嘻下樓而去。

     他一走,鐘瑩瑩又把衆小俠向諸葛鼎引薦,大家見禮畢複又坐下。

     諸葛鼎問适才豪飲者何人,黃浩搶着說了,說此人路數不正,與兩個女煞星混在一起雲雲。

     鐘瑩瑩心中不以為然,但這裡不是争辯的場所,也就不開口說話。

     這一頓飯足吃了半個時辰,飯後回升隆客店,路上遇見了雙鈎王父子、峨眉雙龍筆劉尚武、破風刀洪飛。

     郎金秀、蘇芝秀上前和師叔師兄見了禮,老秀才邀約他們一起到客店共叙。

     為方便說話,又租下了客店後面的小院,可以容下所有老少諸俠,為對付不測事件,決定搬到一起。

     諸葛先生問及老秀才到此地的本意。

     老秀才道:“自天靈教立教,少林武當等大派都十分不安,現雖不知天靈教主為何許人,但三個卦主都是江湖四大霸主三個大魔頭,傳聞剩下的一個混世魔君公良品,不久也會入教掌事。

    這三個卦主武功通玄,殺人不眨眼,其中尤以蛇心羽士蔔剛、毒血趾班大為所犯殺孽最多。

    蔔剛吸人血練功,班大為濫殺無辜,各大派早想将其二人除去,但二人行蹤詭秘,武功又高,多年來無奈其何。

    此外,江湖四大霸主彼此并不聯通一氣,向來我行我素,互不往來,為何忽然間共組天靈教,這教主又是何人,能駕馭三大霸主?秀才我年來與少林武當掌門曾議及此事,都無法猜出教主其人。

    但有一點共訓,天靈教立教非武林之福,亦非百姓之福。

    盡管有些著名的白道英雄也投入天靈教當了星座座主,也決改變不了霸主本性。

    說起這一點,也叫人費猜疑,像無情棒刑星這樣的白道英雄,為何甘居蔔剛手下,毀去一世英名! 以他的人品、武功,都不該,而且不會投入邪教,這其中必有蹊跷,以後才能見分曉。

    ” 說到這裡,頓了頓,對衛荻道:“你師傅說他是方外人,不涉塵世,囑老秀才我對天靈教多加注視,武當牛鼻子也把這檔事推到老秀才頭上。

    沒奈何,我老秀才雖是一把老骨頭,也隻得出來奔波。

    原打算到江西三清山看看,忽聞葛洪山有什麼遺寶,傳得沸沸揚揚,便來此地看看熱鬧。

    昨日傍晚入城,便聽見說,得寶的主兒跑了,大家群起追之,便和峨眉兩個丫頭趕了去,就見你小子直挺挺着,極不雅觀!” 愛蓮忍不住嗔道:“好哇,你見死不救,我回去告師傅,說你袖手旁觀……” 郎金秀笑道:“你别聽他胡扯,我們來到時,你們都已獲救,先前的情形都是聽人說的,他故意拿你們開心!” 愛蓮不依道:“好可惡,我非告師傅不可,以後上門,休想有酒喝!” 老秀才嘻嘻直笑,笑罷續道:“人家說你丫頭得了寶典,這是怎麼回事兒,說來聽聽。

    ” 愛蓮氣道:“還說呢,真把人冤死了,我和大哥聽說葛洪祖師遺寶之事便來探探虛實。

     這還是奉了師命才來的。

    我們上山查看了兩次,碰到了不少武林人,大家像野兔般到處亂蹿,偌大座山,你到哪裡找去?後來我們沒有心思留在山上,便下山打道回府,沒想到就遭人追擊攔截,硬說我們拿到了什麼子的寶典。

    我本想不睬這些愚人,但大哥說這個名背不得,不回來說清,隻怕一輩子不得安生,還要牽累師門,所以就返了回來。

    至于為何要咬定我兄妹得寶,至今是筆胡塗賬,不知何人要害我兄妹,最氣人的是,那派黑道上的惡徒來纏也就罷了,可連白道上的人也不信我們的話,要我們私下帶他們取寶,這真是從何說起?” 雙鈎王費錦山道:“昨晚老夫等人聞訊趕到城外二十裡,賢侄女等人已脫險,這其中經過願聞其詳。

    ” 衛荻把如問商議如何出走講了一遍,後來遭擒獲一段,由鐘瑩瑩細說。

     費錦山甚感詫異,道:“兩個女煞星出頭救人,這叫老夫實在意外?” 司馬俊道:“前輩,她二人和那個姓肖的小子還有笑狐,決不會出于正義,無非是怕牛戈一夥得了便宜獨吞藏寶。

    ” 黃浩道:“與其說救人,不如說搶寶。

    ” 宇文浩道:“你們别把兩個女煞星說得一無是處,不管她們出于何種目的,但救了你們就是大恩,這一點可不能忘!” 費錦山道:“宇文先生說得是,大丈夫恩怨分明,功過分清,不能一概而論。

    ” 宇文浩又道:“天靈教忽然占了葛洪山,并聲稱以此山為總壇,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雙龍筆劉尚武道:“事出突兀,我等也覺驚愕,卻不知其然,但兩日後可見分曉。

    ” 諸葛鼎道:“各位,這藏寶之說屬實否?” 費錦山道:“若說無寶,偏又來了這許多人,天靈教還占了山,有人說占山就為尋寶。

     但要說有寶,都無人說得出真憑實據,這無異于空穴來風,老夫甯願相信無寶這一說。

    ” 對此,衆人議論紛紛,并無定見。

     宇文浩又問起諸葛鼎,來此本意。

     諸葛鼎便将福州被稅監所逼出走一事說了,那夜找不到鐘瑩瑩,以為她向江陵方向走,便一路追趕下去,兩天無蹤迹,經商議他複回福州尋找,鐘震坤等繼續前往江陵,以免萬一鐘瑩瑩從别的路找到江陵府去。

    他在福州等了兩天,又聽說藏寶之事,便到福甯州來看看,也許會碰到鐘瑩瑩,哪知一到就聽說神龍女得寶典之類的稀罕事,他雖不信卻找到了人。

     鐘瑩瑩臉紅着把自己來此地的經過也說了說,大家對稅監的暴虐憤慨不已。

     司馬俊聽了這番叙述,才明白黃浩與鐘瑩瑩相識也不過幾天,不禁大為高興。

     心想憑自己的才貌決不會輸給黃浩,赢得美人芳心并非難事,無論如何不能讓黃浩撿了便宜。

     自從出道以來,雖也見過不少巾帼,但像鐘瑩瑩這樣美貌的卻沒有,這真是佳偶天成,讓自己碰上,此生非她莫娶。

     他獨自想入非非,連宇文老先生問他話都沒聽見,還是鐘瑩瑩叫他才回過神來。

     “鐘姑娘,你說什麼,恕在下未聽明……” 他趕緊向鐘瑩瑩抱拳緻歉。

     鐘瑩瑩微嗔道:“是宇文前輩問你話呢?” 他不禁臉一紅又對着老秀才行禮:“請恕在下……” 老秀才笑道:“心似飛鴻,飛到哪兒去了?我問你,令師可安好?也不出江湖走動走動?” “家師在家清修,已有數年不出江湖。

    ” “我看今後武林不會太平,到時令師也該出來過問過問。

    黑道上的老家夥們不甘寂寞,白道上的老家夥們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