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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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聽先生口氣,應該是官場中人。

    段行洲道,晚輩請教先生,刑部這回從地方調集人手,難道是有大案子麼? 駱翊道:我非官場中人,不過略有所聞罷了。

    先帝駕崩,新皇登基,待元旦之後就要改元,必定大赦。

    邊疆流配的賊寇一旦陸續回去,隻怕地方又出大案,所以集聚精英,專案專辦吧。

    段行洲摩拳擦掌,喜滋滋道:原來如此,我們公門裡的人,吃的是百姓納賦,怎能不鞠躬盡瘁,為百姓謀福,為社稷出力?這時候,正是我等熱血青年報效朝廷的大好機會啊。

     劉木像吃了隻死蒼蠅似的,忙爬到船舷上喘氣。

     暈船了? 不是。

    劉木道,聽你說話,惡心。

    這隻小船向下遊直漂到江心,迎上船隊,大船上有人放下跳闆,忙着卸貨。

    駱翊向段行洲招手道:小捕頭随我去見我家老爺。

    大船上立時有人趕過來攙扶,駱翊從鬥篷裡伸出一隻拐杖來,慢騰騰跛足前行。

    段行洲見狀,趕上前挽住駱翊的胳膊:駱先生,江上浪大,小心了。

    駱翊歎了口氣,道:一把又舊又殘的老骨頭,到哪兒都是給人添麻煩。

     哪裡話,段行洲道,扶老攜幼,扶貧助弱,人之本分。

     駱翊轉過臉,微笑道:聽小捕頭說話,便知小捕頭是念過書、有學問的人。

    公門裡有你這樣的人才,真是難得。

    段行洲怔了怔,立即欽佩道:駱先生真是明眼人,我倒是念過書,可惜天生腦子不好使,所以半途而廢,沒有進學。

     我看出點端倪,想必小捕頭記性不好,念書是會吃力些。

     呵呵。

    段行洲笑道,駱先生這樣的眼力,倒應該在公門裡當差,我保管沒有賊寇敢在駱先生眼前耍花槍。

    一老一少一路相互吹捧,沿着船舷向後走到船隊正中的三層大船,駱先生推開艙門,對段行洲道:老爺這時候應起身了。

    段行洲走到門口,剛擺出笑臉來,眼前卻白光一道,屋裡溫暖的空氣跟着銳利的風聲火辣辣撲面而來。

     奪。

    一柄锃亮長劍擦着段行洲的面頰釘在艙門上,屋内空氣被這道淩厲的殺招激蕩得嗡嗡作響。

    廳中一人面上錯愕,看着段行洲,段行洲仍帶着燦爛笑容,望着那人出神。

    房中一片寂靜。

    駱翊幹咳了一下,慢吞吞大聲道:老爺的劍法,越發地收發自如了。

    我們自己人知道老爺有把握開這等玩笑,外人隻怕要被老爺吓壞了。

    劉老爺将駱翊拉在身邊,悄聲道:我不是對你們說過麼,我練劍的時候不要靠近,最近上了些歲數,不比從前,這柄百八十斤的劍,舉起來就不容易了,這麼揮呀揮地甩出去,也是常有的事。

    我是掐着時辰來的,老爺今天起晚了吧 劉老爺鼻裡哼了一聲,扭頭對段行洲笑道:這位小哥兒臨危不亂,定力了得。

    段行洲勉強從笑容中擠出聲音來:呵呵。

    老爺的劍勢氣魄奪人,小人見識了。

    駱翊忙道:我家老爺戎馬出身,小段捕頭别見笑。

    我家老爺姓劉,名諱裡有個鋒字,原先在河西帶兵,後坐鎮大理邊境,诏封征蠻将軍。

    久仰大人英名。

    段行洲抱了抱拳。

    劉鋒見他不卑不亢,神色間也是淡淡的,心中卻暗贊了一聲。

     老爺,這小段捕頭是奉刑部手令上京供職的,在寒州頗得民心呢。

    這回搭老爺的船,一同上京如何? 哦?劉鋒撚了撚飛卷的胡須,大聲笑道,好,好。

    先生替他安排艙房就是。

    駱翊這便拉着段行洲出門,不料走到門前,段行洲突地渾身一抖,瞪眼望着駱翊,慢慢張大了嘴。

    駱翊飛快掏出手帕,遞給段行洲:小段捕頭,噴嚏打在手絹裡好。

     唉呀!段行洲卻大叫了一聲,轉身撲通跪在劉鋒身前,叩了個頭道,恕小人無理。

    原來是正一品的征蠻大将軍!劉大将軍早年在河西破寇,小人還沒當差呢。

    大将軍平定河西,坐鎮南蠻之地,殚精竭慮,是小人的榜樣!劉鋒雙手攙扶,道:為國捐軀,是我等軍伍的本分,戰場上死傷的将士才是真正的英雄,我苟且偷生,反蒙朝廷重用,是極幸了。

    如今四海升平,我已無用武之地,國家還需你們這些年輕人報效,請起吧!這一番話說得二人都是惺惺相惜,段行洲見着了心目中的大英雄,又哭又笑了一陣,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劉鋒的手,才讓駱翊拉出艙去。

     這船隊共有大船二十隻,正中是劉鋒的坐船,其後劉鋒的子侄占了兩隻船,再後兩隻船由仆人、仆婦乘坐,更後便是劉鋒和兩位同行副将的内眷,共五條大船,最後一條船隻做廚房用。

    駱翊囑咐段行洲,那些地方都不便外人走動。

    他将段行洲安排在第七隻船上,道:我便住在你後面的船上,我家師爺姓王,名九貴,連同木二爺都在那船上,你若缺些什麼,隻管找木二爺同我。

    我們同老爺的船之間,便是巴阡、詹柱兩位副将,他們随老爺出生入死,親如兄弟,不過也兇得緊,你可不要惹他們。

     段行洲聽得明白,自己在船上,能夠走動的,不過是自己和駱翊的船罷了。

    寒州往京城,就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