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黃藥師臨終授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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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須得報那殺父之仇。

    ” 黃藥師一聽之下,眼淚頓即流了下來,梗咽說道:“你爸爸楊過他死了麼?這世上…什麼人殺了他?是那個大魔頭麼?” 思忘看到黃藥師對爸爸居然情深若斯,不禁心中感動,暗自慶幸昨日自己所作當真是做得對了。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複雜之極,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便道:“前輩不用難過,爸爸還活着的,他并沒有死,我說的殺父之仇是我的生身父親被殺這件事。

    ” 黃藥師一怔,随即醒悟過來,屈指算道:“是的,我和你父母十五前華山一别,那時你母親并沒有懷有身孕,你現在隻伯少說也有十七歲,定然不會是楊過和小龍女所生,那麼你的生身父母是誰呢?” 思忘見他同自己的父母果然有着極深的淵源,便道:“我的生身父親是琴文同,我的母親叫吳海媚,不知前輩識不識得他們。

    ” 楊執在旁邊險些驚訝得叫出聲來。

     黃藥師看了楊執一眼,又看了眼思忘,見思忘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并沒有注意楊執,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說道:“我知道你父,他是第一任青衣幫幫主,後來不知因為何故被别人用金剛掌力震死,你母親我卻不知道。

    ” 思忘道:“那将我父親打死的,當真是金剛掌力麼?” 黃藥師點了點頭,說道:“當時天下的許多英雄豪士都集中在襄陽,你父親被打死的消息傳開之後,我女兒曾命丐幫的人到處打聽那将你父親打死的兇手是誰,但究是毫無消息。

     伴随你父親被打死,江湖上當時還出了好多事,但雖是當時有人追查.時間一久,沒有什麼結果,就成了不了之局。

    ” 思忘本來以為已經可以聽到确實的有關父親的消息了,不料黃藥師說完了,他也還是一無所獲,禁不住失望地歎了口氣。

     黃藥師聽思忘歎氣,看他臉上神色,忽然問道:“莫非你已聽到了有關你父親被殺的消息麼?” 思忘于是又将母親留下書信的事說了。

     黃藥師聽了,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孩子,此事你須得慎重些。

    查得清了再動手。

    那少林寺現下已然成為武林中名門正派的領袖,而你說的無色撣師乃是少林寺中的第一高手。

     兩年前,我追查外孫女兒郭襄的下落曾去過少林寺,見到過那無色撣師。

    他雖然是有些争強好勝,若說他用金剛掌力打死你父親,此事總是令人有些難以相信。

    如若你不查得清楚了,冒然行事,雖說那無色和尚井非你敵手,少林寺的金剛伏魔陣卻甚是難纏的。

    再說,以少林寺武林領袖的地位,你去少林寺報仇,勢必惹得各門各派共同前去赴援,與你為敵,那麼你以後的日子可就不會太好過了。

    ” 思忘想了想,黃藥師說的确是肺腑之言。

    但想到母親的那封如泣如訴的倍,禁不住熱血沸騰,便道:“我隻要遵母親所囑,為父報仇,至于是與天下名門正源的武林人士為敵,還是與天下所有的武林人士為敵,我全不在乎。

    他們殺我父親的時候,為什麼就沒有想到我母親會百般的想要為我父親報仇?為什麼就沒有想到我母親走投路,不得不将我交給别人撫養學藝?我若畏前畏後的不去報仇,須是對不住母親的一番苦心。

    ” 黃藥師看着思忘把話說完了,叫了兩聲:“好!好!”然後感歎地道:“我年輕時也有你的這番氣概,不料人老了,不知不覺間便已是變得婆婆媽媽了。

    三十多年前,我曾勸過你爸爸揚過一次,隻因那時你的媽媽小龍女是你爸爸的師夫,江湖人士便都認為你爸爸娶你媽媽是大逆不道,而我竟是糊塗透頂地勸說你爸爸,要他改投師門,然後才娶你母親。

    不料你爸的一番回答卻與你的一番話大有異曲同工之妙,他便是要你媽媽又做他師父、又做他妻子。

    唉,看來是我老了,黃者邪當真的老了。

    ” 思忘這時才知道原來爸爸的師父竟然便是媽媽小龍女,聽那黃藥師的感歎竟然透出不盡的凄涼落寞之感來,思忘知道他不單是感歎自己的一番話,更是感歎昨夜的那一番兇險之極的惡鬥。

    正欲說話安慰他,那黃藥師又開言說道:“你的這份豪情當真令我黃老邪佩服,但與天下人為敵,除了要有一些本事之外,更要有一副不流世俗的孤傲胸懷.你須要記住了。

    ”說完了,便站起身來,但才走了兩步,身子便一陣搖晃。

     思忘忙上前扶住了,看那黃藥師時.見他臉色落寞灰敗已極,不自禁地憐憫起這個老人來,對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層細已親近之感。

     黃藥師一生孤傲,武功超絕,不料昨夜一戰,險些不明不自地葬身于火海之中,累得筋疲力竭不說,心情也是落寞之極,兼之唯一的女兒也在襄陽城中與女婿外孫女兒一同喪生,餘下的一個外孫女兒郭襄竟然也是多方打聽毫蹤影,不自禁地更增加了他的孤單落寞之感。

     思忘扶黃藥師坐下,黃藥師呆呆地看着那些被火燒得如同焦木一般的青衣人出了一會兒神,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好似是在對思忘說,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語道:“人生一世,英雄也好.草民也好,到頭來都是一樣。

    孤單面來,必當孤單而去,誰也不能代替誰來承擔這份孤單和死,縱是帝王般濱妃成群,也一樣的要獨自承擔這份孤單和死。

    哪怕是最愛你的人,在你臨死時不在身旁,那也是與陌生人無異的……” 思忘聽他說得落寞之極,本自禁地要流下淚來,擡眼看向揚執,見她已是淚流滿面,此時亦正看向自己。

     黃藥師道:“思忘孩兒,你爸爸楊過可曾傳你那彈指神通的功夫?” 思忘點了點頭,撿起一枚小石子,哧的一聲彈了出去,那石子射到了一株樹上,那樹被石子一道,立即劇震,樹上僅剩的幾片葉子在這石子的一震之下盡皆飄落下來,随風嘩嘩啦啦地去遠了。

     黃藥師道:“你學看來是學過了,隻是運氣的竅門還沒有完全領悟,以你的内力修為,這一枚石子原可以将那樹穿得透了也不讓那樹上的殘葉落下來的。

    ” 黃藥師說完了也是拾起一枚小石子,哧的一聲彈了出去.那石子傾刻鑽入了一棵楊樹之中,那樹上殘留的樹葉居然隻是晃動着,果真并沒有一片落下來。

     思忘隻看得心馳神搖,也是拾起一枚小石子彈出去,那樹又是一震,落葉紛紛面下。

     黃藥師耐心地給思忘講了那彈指神通的運功訣竅和口訣,并把自那次教楊過之後三十餘年來對這項神功的諸多豐富和理解也一井講了給他。

     思忘聽了這麼一項簡單的絕藝中間競藏有許多的神機妙要,心中感慨萬千。

    聽完了,又是拾起一枚石子,哧的一聲,按照黃藥師所授的訣竅和法門彈了出去,但那石子在出去時哧的一響,接着使沒了聲息,緊接着,遠處的一裸樹居然波的一聲被炸了一個大洞,一陣風吹過,那樹竟是慢慢地倒了下去。

     黃藥師見思忘内力修為居然已到了這等登鋒造極的地步,驚得睜大了眼睛,看了思忘半晌,又看了那被思忘一枚石子炸斷的碗曰粗細的楊樹一眼,口中叫着,“成了,成了!”便即不再動了。

     思忘聽他叫聲有異,忙上前看視,那黃藥師竟然是已經沒有了鼻息。

     思忘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楊執也是不由自主地哭出聲來,向着黃藥師的屍身跪了下去。

     思忘見了,亦是跪了下去。

     可憐黃藥師一生縱橫江湖,文墨武功,音律醫理,奇門五行,俱已達到上乘,臨終之際,卻是沒有一個弟子親人守在面前,倒是兩個初識的少年男女,感懷他的見識胸懷,給他跪拜送終。

     思忘和楊執跪了半晌,淚也流得濕了衣襟,這才起來。

    思忘用掌力在那自己用小石子擊穿的斷樹之旁掘了一個深坑,将黃藥師葬了,他的玉蕭也放在他的身側,一并埋入黃土。

     思忘葬畢了黃藥師,用那無鞘寶劍将那半截樹被削得平了,用刨在上面刻下了“武林前輩黃藥師之墓,後輩小于琴恩忘謹立”幾個字。

     兩人在墓前站立良久,心下都是湧流着不盡的感懷,卻找不到恰當的言詞來向對方表達,終究還是不約而同地默默地轉身向東而行。

     大約定了兩裡之程,思忘見路旁有一座廟宇,此時雷聲隐隐,天空不知何時已是布滿了陰雲,便對楊執道:“我們且到這廟中避上一避,不知何故,深秋了卻又打雷下雨。

    ” 雨點傾刻之間便落了下來。

     兩人來到廟前,見橫扁上寫着“祖師廟”三個宇,字體甚是不俗,不知是何人所書,但橫扁上的油漆已是剝落殆盡,廟門也已是裂了一道道的縫子,顯見此廟已是久不住人了。

     思忘見那廟中顯見是久已無人居住,便徑自推門面入,那門一被推開,思忘登時驚得呆住了。

     隻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青衣人的屍體。

     楊執見思忘楞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