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情時假作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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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當真的,這個屋子現下已然進來了有百八十人。

     最讓思忘覺得奇怪的,還是這些人的相貌。

     他們雖然都是穿着各異,但是每個人的臉上卻是都布滿了疤痕,甚為怖人。

    他們臉上的疤痕不是刀劍所傷,更不是生來就有的,那是奇怪之極的一種疤痕,思忘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這些人臉上的疤痕何以這麼怪異又這般的相似。

     猛地恩忘心下一震,他曾聽得楊過講過,青海,西藏一帶有一個教派,是極禁女色的,為了使自己不染女色,凡人此教派之人便必須先自毀容額。

    這樣想着,心下不禁的一寒,這時店小二走到思忘邊來道:“客宮,現下各桌已滿,這是這些英雄俠士們包訂的桌子,他們自然不會攆你走。

    但我們開店的卻要講究一個先來後到,若是再有他們的入來,還望客官繪我個面子。

    将這桌子騰出來,嘻嘻,實在對不住,對不住,我們開店的也不容易……” 思忘不待他說完,已是掏了一錠銀子出來放在桌上;說道:“待會兒他們再有人士來沒坐的地方,我自然會讓開。

    現在我要把酒喝完了,我們出門外的也不容易,對不住,對不住!” 那些疤面客人聽得他二人對話,都一齊把目光投在他二人身上,看見思忘裝束及一表非凡的品貌,都是一驚,競自把目光盯在了他臉上再也不肯挪開。

     思忘好奇心起,想要瞧瞧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是以并不在意那些人看自己。

    他對那店小二這般說也隻是說說而已。

    他自是知道那些人便是沒有地方也會擠出地方來。

    不會來占他的地方。

    如果當真來占他的地方,他始開就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那些人齊都盯着看思忘,思忘也不以為意,仍是自顧自的喝自己的酒。

     這時那些疤面人已是有人開始悄悄地議論起來,隻聽得一人說道:“這少年這般英俊,可惜是個書生。

    ”另一個道:“是個書生便怎麼,你學武有什麼好結果了,還不是一個醜八怪的下場。

    ”這句話說完了,場内竟自有好多人歎口氣,又都把目光向思忘臉上瞧去。

     這時樓梯上腳步聲響,似是女子,腳步之聲甚為輕柔細碎。

     那些疤面人齊都把目光從恩忘臉上移開,向那樓梯上看去。

     衆人但覺眼前一亮,一個少女已是俏生生地走了上來。

    她二十左右的年紀,也是一身白衣,臉上是一種高貴之極的冷豔之美。

    目光奪人,在那裡一站,目光掃視之下,衆疤面人都是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那少女将目光在衆人臉上掃了一通,眉頭微皺.最後竟是将目光落在思忘的險上定住了。

     思忘在她目光的注視下,心中也是不由地一震,低下了頭。

     為了掩飾自己,他拿起杯來一飲而盡,接着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忽然一般幽香傳來,思忘擡頭看去,不覺又是一怔。

     那白衣少女已是走到了思忘的桌邊坐了下來。

     那店小二忙不疊跑上來,對思忘道:“客官請了,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之至。

    這是你的銀子,一分不少,你到别家店去再行要過了酒菜罷。

    ” 思忘覺得為難之極,若是來了一個疤面人,他自可找個理由坐下來,現下來的可是個妙齡少女。

    如若自己不走,必會令人多心小看了自己,當下雖覺極不情願,也還是站起來。

     沒想到那少女道:“這位相公.你就坐在這裡罷。

    ”然後又轉頭向那店小二道:“你去罷,這位相公的酒錢,我也一并付了。

    ” 那店小二忙不選地點頭哈腰地去了,神色之間已是對思忘頗為恭敬起來。

     思忘一時怔在那裡、不知是走呢還是坐下的好。

     那少女看出思忘的猶豫,微微一笑道:“你隻管吃你的酒,不會有事的,先前你都坐在這裡的,現下到要走麼?” 思忘隻好坐了下來,又斟了一回酒。

    猛地醒起那白衣少女的話來,‘先前你都坐在這裡的,現下倒要走麼?”這話中的含義似是在責怪自己,又好似是将自已的心思看透了一般,當真是耐人尋味之極。

    不自禁地又擡頭向那少女看去,募地,他臉紅了。

     那少女正微笑地看着他,好似是已經猜到了他必會擡頭看她而等在那裡的,思忘見那少女實際上已然全都猜中了他的心思,臉色更是紅了,拿起桌上的酒來倒,頓時有一半都灑在了外邊,順着桌子向少女那邊流過去。

     那少女坐的一面是略低一些的,酒灑在桌上自然要向那邊流。

     思忘慌忙地站了起來,忙用衣袍去揩那桌上的酒。

    酒雖是揩得幹淨了,但思忘卻是顯得狼狽之極。

    不小心一下子将酒杯碰得向地上落去。

     思忘不及細想,忙一伸手将那酒杯抄在手裡,杯裡的酒卻已是灑了出去。

    而且由于動作太過倉促,将身後的椅子也是碰倒了,摔在地上。

     這幾下雖隻是在一瞬之間發生的動作,直是把思忘顯得是個半點也不會武功的書生無疑。

    雖是那抄酒杯的動作快捷了一些,但由于他身後的椅子被碰倒了,也還是給他遮掩了過去。

     那少女并不因為思忘這一連串的動作而嘲諷他,反倒真心誠意地說,‘謝謝你,隻是你的衣袖卻髒了。

    ” 思忘一看,果然那潔白的衣袖現在已是油污的一大片,甚是不雅。

     座中的疤面人中已經有人輕聲地嘀咕出來:“嘿,果然是一塊繡花枕頭。

    ”頓時有幾人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少女臉色一寒,向那座中看去,頓時笑聲止歇,場内變得鴉雀無聲,肅靜之極。

     少女用目光将那些疤面人鎮住之後,又把臉色和緩下來,沖思忘微微一笑。

     這一笑頓使思忘從極端局促的狀态之中解脫了出來,他覺得坦然起來,好似剛才的一系列拙笨的動作并不是那般使他丢臉,令他不能忍受了。

     思忘亦是向那少女報以一笑,接着自嘲地撇了一下嘴。

     那少女驚奇地眼睛一閃,臉上卻是笑得更加地甜了。

     思忘回身,将那椅子扶起采,端端正正地坐了。

     這時店小二将那少女的酒菜端了上來。

    也是同思忘一模一樣的一壺酒,一廳肉。

     思忘吃驚地看着那店小二把少女的酒萊放了,又是擡頭向那少女曲臉上看去。

     少女仍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一般正等在那裡,見思忘擡頭看她,亦是學着恩忘的樣子自嘲地撇下一下嘴。

     這一下撇嘴直是把思忘看得抨然心動。

     那少女的高貴和頑皮在這一撇嘴之間展露無遺,座中疤面人已是有人嚷了開來,道: “怎麼那昆侖情使到現在還沒有來。

    ”有人接道:“既來之則安之。

    他既要了這許多的酒菜在這裡讓我們吃,讓我們喝,他自己豈有不來的道理。

    ”又有人接道:“就是,他早晚會來的,我們且在這裡耐心地等上一等。

    ” 那少女不理會那些疤面人,和思忘一樣的自斟自飲,自得其樂地喝起來,思忘亦是神情自然了許多,亦是自斟自飲的喝起來。

    片刻之間,已是将那一壺酒喝得精光。

    再要倒時,卻已沒有了,卻聽得那少女叫道:“小二,拿兩壺酒來。

    ” 店小二忙不疊地将兩壺酒送了上來。

     那少女将其中的一壺酒向思忘面前一推,拿起另外一壺便向自己杯裡斟。

    原來她的那一壺酒也喝完了。

     思忘看了那少女一眼,這次那少女卻沒有在那裡等着,隻是自顧地喝着自己的酒。

     于是思忘也不客氣,拿起那壺酒,繼續喝了起來。

     不到一刻時間,兩人又是都将那一壺酒喝完了。

     那少女又是要了兩壺,一樣的一壺推給思忘,自己喝一壺。

     如此這般地思忘喝完了,那少女定然是也喝完了。

    于是開口要酒,自己一壺.推給思忘一壺。

    直到喝了第五壺,那少女見思忘喝完了,仍是将店小二叫過來,也仍然是要兩壺酒。

     思忘不禁心下暗暗奇怪,想到:“這女孩兒也是太也能喝,我這樣的男子,又是這樣的功力,喝到五斤八斤的灑,那自是不足為怪。

    可她個女孩兒卻是哪裡來的酒量。

    五斤酒被她那麼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了,她卻是如沒事的人兒一般。

    也不知這酒她喝沒喝到肚子裡。

    ” 這次思忘不再那般的隻顧自個喝了.他斟滿了酒之後,用眼角膘着那少女,看那少女是不是真的把酒喝到肚中去了。

     那少女好似知道了思忘的心思一般,雖是與先前那麼一般的自斟自飲,但在勘酒時,卻将那酒壺搶高了一些,酒人杯中,甚是清脆悅耳。

    喝酒之時,也是極大方的手平端着酒杯,慢慢移近嘴邊,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酒人肚中,竟是咕降有聲,決然是喝到了肚中無疑。

     思忘已看明了那少女确是在飲酒,不禁心下更覺奇怪,暗想:“她是在暗暗地與我賭酒的麼?” 這時忽然從樓梯上傳來極重的腳步聲響,衆人都是停杯投薯,向那樓梯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