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惡必自斃 天倫淚感人

關燈
眼圓睜,厲聲叫道:“都是你!把我的女兒……” 他說不下去了,嘴唇顫抖了半晌,忽然抽出一隻手,照着夏心甯打了一耳光。

     夏心甯一點也沒有閃讓,隻聽得“叭”地一聲,他那俊秀的臉上,留下血紅的五個指印,頓時半邊臉腫将起來。

     俞良蕙姑娘躺在爹爹懷裡,驚得叫起來,她随即流淚哭道:“爹!你老人家怎麼動手打他,這件事與他無關,一切都是女兒心願這麼做。

    ” 海龍王流淚說道:“蕙兒!子母陰陽梭劇毒無救,你萬一不測,叫爹爹何以為生?” 這一對父女傷心人語,動人心弦!夏心甯站在一旁,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感慨,他沉聲說道:“俞老前輩!請不要悲傷!俞姑娘的仇,我要負責報複,俞姑娘的傷,我負責找人治療。

    俞姑娘這份舍身相救的深情,我更是終生難忘,如果俞姑娘有三長兩短,夏心甯隻要将一身血仇了卻,便來海心山憑老前輩處置。

    ” 他如此铿锵琅琅說完這一段話,拱拱手轉過身去,向前走了幾步,他眼神向四下裡一搜,突然一聲厲叱:“是好漢子敢暗箭傷人就不敢挺身相認麼?海心山四周是水,沒有俞老前輩的交待,你想逃到哪裡去?” 夏心甯此時心中也有一種難言的悲憤,如此一聲厲叱,何異是半空中頓響一聲炸雷?震得附近的人,耳鼓裡都嗡嗡作響。

     果然,這一聲厲叱之下,從人群中,擠出那位精瘦的漢子,臉上還是挂着那份冷峻的淡笑,嘴角上挂着那份不屑之意,慢慢地走到夏心甯面前兩丈多遠的地方站下來,冷冷地說道:“孤陋寡聞的後生小輩,你以為我會逃麼?” 夏心甯點點頭說道:“你就是子母陰陽梭翟濱麼?你能不逃很好!” 他身後的俞良蕙姑娘忍不住叫道:“夏兄!這厮的子母陰陽梭确是厲害,夏兄要小心他弄鬼!” 夏心甯哈哈笑道:“姓翟的!你以為有劇毒的暗器,暗襲一個與你毫無幹系的人,如果你有一點良心,你就應該自動拿出解藥來,為海龍王的掌珠俞姑娘解除劇毒,向她表示歉意,然後你再沖着我來,夏心甯一定陪你打個高低強弱。

    ” 子母陰陽梭翟濱嘿嘿地笑了一陣,撇着嘴說道:“俞化龍柬邀邊塞高人,舉行毀劍大會,如今劍沒有毀掉,又聽從女兒的話,大會就此了結,簡直視我們如無物,就憑這一點,俞化龍就應該身中萬梭,毒死當場,才對得起邊塞八荒的各家高人,如今他女兒以身代過,也不過是稍減大家心頭怒火而已,至于你……” 他嘿嘿地一陣縱聲狂笑,指着夏心甯說道:“本來此事與你無涉,但是,你既然是昔日藍衫客的後代門人,倒是來得适逢其時。

    毀劍大會既然不能毀劍,将人留在此地,豈不是更好。

    ” 夏心甯聽他這一陣狂妄之言,倒是将怒火抑壓下去了,他微微笑了一笑說道:“姑不論你的話對與不對,我倒先要領教領教你這位以子母陰陽梭橫行邊塞的劍手,究竟有幾分能耐!如果你能将我折服,我自然無話可說,如果你名不符實,輸在這萬目睽睽之下,我倒有兩句話要奉勸于你。

    ” 夏心甯這份沉穩與平靜,卻不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可以做到的,翟濱是識貨的,他已經知道這位藍衫客的後輩門人,不是輕易相與的人物! 但是,他心裡還有一個打算,他今天要赢了這場較量,從此邊塞八荒,子母陰陽梭的名号,将是如日中天,更為響亮。

    萬一他輸了這場較量,相信對方不敢對他有所為難,因為,俞化龍的女兒的性命,還操持在他手中,他不給解藥,俞良蕙除了一死别無生路。

     翟濱就憑了這個條件,昂然擡起頭來,對夏心甯嗤了一下說道:“夏心甯小朋友!你要怎樣較量?内外功力,兵刃暗器,任你先選擇。

    ” 夏心甯毫不在意地說道:“你是以子母陰陽梭聞名于當前,我少不得先要在這暗器上領教一二,倒要看看子母陰陽梭,到底有什麼樣的厲害,也好讓我這個中原末學後輩,開開眼界。

    ” 夏心甯指名先挑子母陰陽梭,倒是大出翟濱的意料之外,他“噢”了一聲,點點頭說道:“小朋友!瞧不出你倒是很夠種嘛!我如果不抖兩手給你看看,豈不是辜負了你這番盛意麼?” 夏心甯索性大方地雙手向身後一背,朗聲喝道:“你先請!” 這個動作使得身後受傷的俞良蕙姑娘大為着急,不禁大聲叫道:“夏兄!你要小心!千萬不能大意。

    ” 夏心甯心裡一震,他對于俞姑娘這樣一再表現真摯的關切,突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轉過身來,對海龍王懷裡抱着的俞姑娘,深深地注視着,沉聲說道:“俞姑娘!謝謝你!謝謝你的關懷!” 幾乎是與他這一轉身的同時,突然一陣厲聲長笑,随着一聲斷喝:“小子!你接着吧!” 話未說完,夏心甯身後嘶、嘶、嘶一連幾縷勁風,飛将過來。

     夏心甯沒有料到翟濱會這樣卑劣,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而且是堂堂皇皇的正式較量,實施偷襲! 這個意外使夏心甯怒火遽然上升,殺心頓起。

    他雙手一摔,閃電一個回旋,順勢大袖一揮,頓時卷起一股強勁的罡風,對面飛來的七點黑星,受此勁道一激,來勢立即為之一緩,夏心甯更不待時,左手一擡,呼地一聲,劈出一掌劈空掌力。

    提足七成内勁,照準那七點黑星劈去。

     這樣一掌之下,七點黑星就如同落葉随風一樣,卷到三丈開外,飛向西邊彩台而去。

    西邊彩台的觀衆,早已經讓到一邊,眼見得那七點黑星剛剛一觸彩台,嘩哔叭叭,一連七聲亂響,七點黑星炸得粉碎,化作一大蓬牛毛煙雨,把那些紅紅綠綠的彩帶,釘得黑黑的一片。

     夏心甯看在眼裡,也有一份心驚,怪不得叫“子母陰陽梭”,一個母梭,包藏着無數細小的子梭,一炸之下,周圍數丈都在範圍之内,稍一不小心中了一枚,問題就嚴重了。

     他心裡提高了警覺,仍然毫不為意地說道:“子母陰陽梭想必還有厲害之處尚未露出,我若不讓你全力施為,空留借口,再請吧!” 翟濱這一着偷襲未中,心裡已經慌了一半,此時他左右雙手各扣着七枚子母陰陽梭,存心要做孤注一擲,他強作鎮靜地說道:“你休要高興過度,再看這個。

    ” 說着話右手一抖,嘶、嘶、嘶,一連三點魚貫而來,這正是翟濱厲害的地方。

    他方才看到夏心甯的掌力雄渾,真氣充沛,如果就以“滿天星”的手法,打出所有的子母陰陽梭,說不定隻消他雙掌齊揮,便将幾十枚子母陰陽梭掃數震飛,徒勞無功,于是他毒念一動,他雙手扣足十四枚,魚貫發來,任憑夏心甯有多深厚的内力,隻怕如此連番施為,也要将他的内力耗盡,在這時候如果有一枚逼近他身旁,就不怕他不應梭倒地。

     翟濱的如意算盤,打得不能不算精細。

    無奈技高一籌,就動辄得咎。

     夏心甯一見翟濱将子母陰陽梭一連魚貫發來三枚,他心裡一動,立即從藍衫裡面,解下一根絲帶,提在手中,足下忽然一送,人立即一飄而起,迎着那三枚子母陰陽梭而去。

     翟濱一見夏心甯拔身淩空,心中大喜,暗自忖道:“小子!這才叫做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立即他雙手齊擡,剩下來的十一枚子母陰陽梭,連分三撥,分從上中下三路連續向夏心甯飛來。

     說時遲,那時快,十四枚子母陰陽梭,紛禽迎着夏心甯的身形飛來的時候,突然夏心甯手中絲帶一抽,人在空中猛吸一口氣,但見他藍衫飄拂,就像是一朵悠悠的雲彩,在那裡飄動。

     這一手“淩虛身法”,輕功中的極上乘功夫,把在場的人都震懾住了,大家都看得呆了。

     但是,片刻時間過去,夏心甯身形飄然而落,他的腳步剛一站定,四周立即響起一陣驚歎,緊接着又是一陣春雷樣的彩聲。

     原來夏心甯右手的絲帶子上,就像是一串鑰匙一樣,挂了整整十三枚子母陰陽梭,左手拇指和食指,還輕巧地捏着一枚。

     這個事實一出現,任憑翟濱是如何的陰沉老練,此時人也變得羞愧驚惶,不可言狀,站在那裡,呆呆地說不上話來。

     夏心甯提着那一串子母陰陽梭,含着微笑向翟濱說道:“暗器已過,在下還要在尊駕兵刃上領教!” 翟濱突然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展開輕功向場外奔去。

     夏心甯立即在身後叫道:“翟濱!你我的事情未了,你如此摔手一走,絕人太甚,豈是你這位自稱是邊塞高人所應有的行為?” 翟濱頭也不回,腳下加快,去勢宛如流星疾矢! 夏心甯擰身一躍,搶上前四丈,厲聲叱道:“翟濱!你如此不顧信譽,休怪我手下無情!” 那翟濱哪裡還理會這些?隻顧一個勁全力展開腳力,向前狂奔。

     此時兩個人相隔已有十七八丈之遙,夏心甯突然接連幾個挺身躍縱,陸地飛騰術中的“八步趕蟾”,轉眼追上翟濱,隻剩下三丈左右的距離。

     夏心甯當時身形一落,右手一揚,那一串子母陰陽梭便帶着一陣呼嘯,向翟濱身後飛去。

     嘯聲不同平常,翟濱他自己聽得清楚,心中暗叫:“不好!” 趕緊一伏身,雙腳一點,雙臂一劃,人向前一沖,貼着地面,掠過去一丈多遠。

    他心裡在想:“隻要躲過着一關,相信就可以跑到海邊,到了海邊,船隻不怕沒有。

    ” 他正是如此想得順理成章,突然聽到夏心甯在身後遙呼一聲:“着!” 随着叭叭連聲,十三枚子母陰陽梭炸成一片煙雨,任憑翟濱如何狡猾,也逃不過這樣一陣煙雨之危,哎唷一聲,人立即跌倒在地上。

     夏心甯緩緩地走過來,說道:“翟濱!作法自斃,自食其果,不過你還有一線生機,隻要你将解藥拿出來,我立即縱你從容離開海心山。

    ” 翟濱偏偏此時一雙手臂,都中了子梭,動彈不得,而且中的為數極多,兩隻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毒氣早已内侵,動彈不得。

     他自己心裡明白,這時候就是拿出解藥,及時服用,也難望救活自己的性命,縱然能夠活命,這一雙手臂,也要成為殘廢。

     他心裡一股怨憤都貫注到夏心甯身上,他隻覺得如果不是夏心甯,何至于落到這步田地?當時,他又痛恨海龍王俞化龍父女,如果不是這個毀劍大會,他為何會到海心山來。

     有人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是,也有執迷不悟到死不悔的惡人。

    這位子母陰陽梭翟濱,就是屬于後者一類的人,他不反省自己的錯誤,一味責怪别人,落個至死不悟。

     這都是閑話,按下不表。

     且說翟濱滿心怨憤,心裡暗自忖道:“小子!你休要想在我身上得到一點解藥,咱們落個同歸于盡!” 他伏在地上不動,等到夏心甯來到自己面前不遠,他突然一挺身,緊挨着地上一擦一滾,随着叭叭兩聲,從他身上衣服裡面,射出來一股牛毛細雨樣的暗器,正好朝着夏心甯射來。

     這時任憑夏心甯是如何身手了得,胸腰以下,立即罩在這一蓬暗器之中,夏心甯當時一驚,腳下向後一滑,倒退了三步,低頭再看身上,藍衫下擺,釘滿了一片烏黑細小的梭形鐵片,他在一驚之餘,揮袖拂去,他心裡明白,如果不是藍衫護體,這一蓬牛毛細雨般的暗器,情形就難說了。

     再看翟濱,已經仰在那裡,隻剩下奄奄一息,滿臉烏紫,口不能言。

    敢情方才他是拼着一命,将身上所剩的兩枚子母陰陽梭,用力壓炸,來與夏心甯同歸于盡。

     夏心甯一看到這種情形,忽然有一個想法,頓現心頭,當時他臉色大變,飛快地搶上前去,撕開翟濱的衣服,在他身上衣袋中搜查一遍,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衣袋中找到兩個瓶子,可是已經是一堆碎片,裡面的藥水,已經流得幹幹淨淨。

     夏心甯拿着那兩個碎瓶子,站在那裡發呆,心中真有說不出來的後悔:“早知道這種情形,我為什麼不搶先一步制住他,這兩瓶解藥不就應手而得麼?那樣不但可以救了俞姑娘,而且也可以免除翟濱這樣最後一着的同歸于盡。

    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晚了……” 他呆在那裡,心裡就如同海邊的浪花一樣,不停地翻騰,不住的起伏。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夏兄!是解藥已經被他毀掉了麼?” 夏心甯急忙轉過身來,隻見海龍王俞化龍抱着俞良蕙站在對面。

     俞良蕙姑娘的一雙手,已經變成烏黑色,傷口正在雙手的虎口上,此刻正流着黑色的血水。

    她的臉色變得非常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