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惡必自斃 天倫淚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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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如何能這樣一走了之?所以,他壓根兒沒有注意到段又青的話。

     夏心甯仍然是拱手對蒙面人說道:“既然事急,兄台何不與小弟同行。

    ” 蒙面人忽然變得冷峻起來,哼了一聲說道:“原來你不走,是因為跟人家賬沒有算清!” 辣手佳人段又青卻在旁邊接着說道:“對了!還有一筆風流賬沒有算清!怎麼?你要吃幹醋是不是?” 蒙面人呸了一聲,一句話不說,探手腰際拔出一柄通體墨黑的短劍,呼地一招硬劈,砍向辣手佳人。

     辣手佳人本是含着冷笑,沒有将他放在心上,此時一見蒙面人如此一劍劈來,突然一驚,閃身向後一退,厲聲問道:“你是誰?快點說明來曆!” 蒙面人根本沒有理會,抖擻精神,劍花一挽,黑劍仿佛化為兩柄,隻見兩道黑影式走“二龍戲珠”,分襲辣手佳人的兩側偏宮。

     辣手佳人柳腰一擰,人似一縷輕煙沖天拔起,從那兩重劍幕之中閃電而過,但是,她倏又飄身下落,“唰”地一聲,手上突然多了一柄短劍,也是通體墨黑,沒有一點光澤。

     辣手佳人足尖剛一觸地,短劍立即向前一探,喝聲:“你看我這是什麼?” 蒙面人此時手中短劍已起殺着,一招“毒蜂戲蕊”,短劍就像流星一點,指向辣手佳人面門,但是,他突然看見辣手佳人如此挺劍前伸,不覺大吃一驚,連忙長吸一口氣,猛煞前沖之力,短劍收回胸前,兩隻眼睛緊瞪着辣手佳人,也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辣手佳人說道:“你應該聽說過辣手佳人段又青的字号。

    ” 蒙面人說道:“我問的是你過去的名号。

    ” 辣手佳人點頭說道:“這才對了!你應該問我過去的名号。

    ” 她緩緩地垂下手中的短劍,神情一變而為無限凄涼悲寂,仰望着天空說道:“過去的名号!真的已經成為過去了!數十年來,我已經忘記了我自己的本來面目。

    我……” 蒙面人也垂下短劍,緩着語氣問道:“峨嵋三小之一,你是……” 辣手佳人突然将頭—始,斷喝一聲:“你不要說下去!” 但是,她立即又垂下頭來,有無限痛苦的說道:“你是牟天嵩什麼人?” 蒙面人垂手答道:“是先師!” 辣手佳人驚呼凄厲,她伸手蒙住臉說道:“什麼?先師?先……” 淚水從指縫裡汨汨地流下來,但是她平靜得很快,片刻之間,她擦幹了跟淚,沉重地說道:“告訴我你姓甚名誰?你甚麼時候拜到他的門下?他一直隐居在何處?他可有什麼遺言?他現在葬在何處?” 蒙面人點點頭說道:“你所問的這些,我都會告訴你!但是,此時非時,此地非地!” 辣手佳人段又青說道:“我們立即就走!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好在你銀劍已經交出,一切危險都不會加諸到你身上。

    我們渡過青梅,我随你去找……” 蒙面人仿佛沒有聽到辣手佳人的話,他隻是轉過臉去看着夏心甯。

    隻見四周已經圍上許多人,海龍王手中拿着一柄帶鈎的長劍,臉色凝重,眼神迸射着殺氣,慢慢地向夏心甯逼将過去。

     夏心甯也拔出腰中懸挂的“雪镂”寶劍,平靜地站在那裡,眼見得就是一場石破天驚的拼鬥。

     蒙面人不覺轉過身去,手握住了短劍的柄,顯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辣手佳人在一旁說道:“你用不着幫他,他的功力看來不比你差,單憑他手裡那柄‘雪镂’劍,在場的人,難能有人一敵。

    ” 蒙面人搖頭說道:“雙拳難敵四手。

    ” 辣手佳人突然微微笑将起來說道:“我早已經瞧出你們是舊識好友,你既然不肯以真面目見他,想必一定有難言的苦衷。

    走吧!你用不着再擔心他的安全!眼見得他就是海心山海龍王的乘龍快婿了,你想他還有危險麼?” 蒙面人一驚,人向後一退,問道:“你說什麼?” 辣手佳人段又青說道:“方才小婢駕車來時,我就已經看出其中的奧妙。

    俞化龍是我的好朋友,我很了解他,他對于那唯一的女兒,簡直是唯命是從。

    這位夏心甯既然是俞化龍女兒的心上人,俞化龍就是有天大的火氣,也會煙消雲散。

    ” 她說到此處,忽然長歎一口氣說道:“我昔日以一念之忿,墜落罪孽,如今我以一念之悔,孽海回頭,我再也不願意看到這些是是非非、七情六欲,我們走吧!你已經盡到朋友的心意了!” 蒙面人顯然有些激動,他微有顫意地問了一句:“俞化龍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辣手佳人說道:“千手玉女俞良蕙。

    ” 突然她又一指說道:“你看!那不是俞良蕙來了麼?” 蒙面人立即擡頭看去,隻見一輛小馬車,風馳電掣地沖過來,車上站着一位年輕的少女,長發披肩,秀麗妩媚兼而有之。

    隻見她眉頭微蹙,滿臉嬌嗔,老遠就叫道:“爹!你老人家方才怎麼答應我的嘛!” 蒙面人此時一聲長歎之餘,低聲喃喃地說道:“甯哥哥!祝福你啊!” 辣手佳人驚訝問道:“你怎麼哭了?” 蒙面人搖搖頭說道:“我們走吧!” 兩人飛快地展開身形,直向海邊奔去。

     四周圍的人圍得很多,而且每個人都是緊張奇怪兼而有之,因為大家都被方才夏心甯的兩句話吓得怔住了。

    大家幾乎都瞪大着眼睛,望着場子當中的海龍王俞化龍和這位自稱藍衫客的後代門人夏心甯,究竟如何了斷這一場争論。

     毀劍大會演變到如今這樣結果,倒是大家所料想不到的。

     由于這個情形的突轉直下,使得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夏心甯的身上,辣手佳人和蒙面人的匆匆而去,倒是沒有人多看一眼。

     盡管場子外面沒有人講話,大家心裡都是充滿了疑問:“海龍王的功力,我們是見過的!在邊塞群雄之中,算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

    要不然,像海心山這樣好地方,能夠讓他這樣自由自在經管這麼多年麼?早就應該有人下手了。

    今天碰上這位姓夏的,是不是頂得住?” “藍衫客我們雖然久聞其名,不過像這個姓夏的,這樣年紀輕輕,能有多大功力?他能接得了海龍王的幾招?” “海龍王今天要是輸了,這海心山也就站不住腳了!” “姓夏的這小子也真是初生之犢,不過常言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今天這場好看了!” “……” 大家心裡都在這樣胡亂猜疑,都急不可待的期望着場内這一場拼鬥開始。

     這時候,一輛小馬車,風馳電掣而至,老遠就嬌嗔薄怒,皮鞭在半空中響個不停。

     俞化龍一見女兒來了,立即就像慌了手腳一樣,滿臉堆下笑容,放下手中的鈎劍,迎上前去拉住馬辔,笑着問道:“惠兒!你怎麼跑來了?” 這千手玉女俞良蕙臉上一紅,從馬車上跳下來,上前抓住海龍王的手,微有撒嬌之意地笑道:“我要不來,這一場打得可就熱鬧了。

    爹爹!你老人家怎麼又這麼大的火氣呀!” 海龍王俞化龍呵呵大笑說道:“蕙兒!你怎麼一來就盡編排爹的不是啊!你怎麼不先問人家,究竟是怎麼回事再說。

    ” 千手玉女俞良蕙紅着臉叫了一聲:“爹!……” 但是,她立即又大方地走過來,向夏心甯點頭微笑說道:“夏兄!還認識我否?” 其實,這位千手玉女俞良蕙一現身,夏心甯就感到納悶,及至她來到自己面前,他立即恍然大悟,但是,他怎麼好意思先說明呢?隻好拱拱手說道:“請問俞姑娘……” 千手玉女搶着笑道:“夏兄真的不認識小弟俞良麼?” 夏心甯這才漲紅着臉,拱拱手說道:“原來昨天在老鴉驿,就是姑娘易钗為弁,在下眼拙,真是不敢冒認。

    昨天晚上,多承俞姑娘暗中相助,使夏心甯得免于危,感激不盡。

    ” 千手玉女紅着臉笑道:“這些小事也如此感激,豈不是叫我無以自容麼?昨天承蒙萍水相逢,折節相交,今天當不緻于因為我恢複了本來面目就變成陌生路人吧?” 夏心甯連連拱手說道:“不敢!不敢!俞姑娘如此說話,夏心甯倒真要無地自容了。

    ” 千手玉女立即說道:“既然如此,夏兄何不請到莊上,容我稍盡地主之誼,何必在此地為着這柄銀劍,彼此劍拔弩張?” 夏心甯說道:“多謝姑娘盛意!隻是這柄銀劍是我們師門相傳之寶,夏心甯慚愧的是被宵小所算,将這柄劍盜送到此間,我千裡追蹤,總算上天不負苦心人,終于找到這柄銀劍,所以,這柄銀劍問題不解決,夏心甯如何能安心作客海心山?” 千手玉女俞良蕙當時既驚且喜,睜着一對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夏心甯說道:“原來夏兄是宇内聞名的藍衫客老前輩的後代門人,怪不得夏兄武功如此精湛?說的自是有理,師門至寶,如何能夠輕自遺失?換過我也會拼命找回來的啊!” 她說得非常認真,對夏心甯深深地點點頭,表示出她的同情,而且她當時就轉過身去,對海龍王說道:“爹!要向中原武林争個高下,也用不着拿這柄銀劍作為彩頭。

    人家千裡尋寶,好不容易找到此地,我們易地而處,心同此理啊!” 海龍王皺着眉鋒說道:“蕙兒!你的意思應該怎麼辦?” 千手玉女俞良蕙說道:“這柄銀劍既然是夏兄師門相傳之物,自然應該物歸原主,這個毀劍大會本來的初衷就不甚光明,如今自然就此了結,豈不是功德圓滿麼?” 海龍王皺着眉頭說道:“蕙兒!這次毀劍大會,為父柬邀四塞八荒各地高人駕臨此間,如果就這樣結束,如何能使得大家心悅誠服?” 千手玉女說道:“各路高人親臨,爹爹吩咐大擺海宴,款待嘉賓也就是了!既稱高人,必明事理,相信他們一定不會怪爹爹的。

    ” 海龍王的一雙眉頭,始終沒有展開,他對于自己這位愛女,實在是束手無策,而且最令他為難的,女兒所說的又不是驕橫不講理,所以他越發呐呐無言。

    可是,這些話由女兒對他說來,固然是有理,若是用來對付在場的各路高人,海龍王卻是無法啟口。

     正是海龍王作難無法啟口之際,夏心甯在一旁看得清楚。

    他将“雪镂”劍入鞘,雙手抱拳說道:“俞姑娘的一番盛意,夏心甯深為感動,但正如姑娘方才所說的,任何事情,要設身處地去想别人。

    我想老莊主目前的情形,的确是十分為難,夏心甯不揣冒昧,願意向在場的各位高人說明原委,并鄭重告罪,如果能獲各位高人的諒解,豈不是免去老莊主這番作難麼?” 夏心甯言猶未了,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如果我們不諒解你呢?” 這句話剛剛出口,就猛然聽到俞良蕙嬌叱道:“惡賊!無恥!” 夏心甯聞聲知警,立即撲地大旋風,電閃回旋。

    他剛剛回轉過身來,就看到三點黑星,疾如飛蝗,已經來到眼前,如果不是夏心甯落地盤旋,恐怕已經正好打中夏心甯的身上,雖然如此,這三點黑星依然緊逼着飛到。

     夏心甯暗叫一聲:“不好!” 他正待吐袖揚拂,抵擋一陣,說時遲,那時快,幾乎與他拂袖的同時,一條人影以電光火石的身法,穿身而至,擋住夏心甯的面前,當時就聽到“哎唷”一聲,人向後一倒,夏心甯真沒有料到,在這樣的談話中間,居然有人突施暗襲,他更沒有料到在這樣千鈞一發危機一瞬的時候,會有人橫身搶救,以身代他受創。

     夏心甯也顧不得吐袖遮擋,匆忙裡雙手一伸,将前面倒下來的人,一把抱住。

     他沒有先看看自己懷裡抱的是什麼人,一雙眼睛先向對面掃過去,隻見站在對面的許多人當中,隻有一個精瘦的漢子,露着一絲陰陰的冷笑。

     夏心甯朗聲說道:“是哪位高人如此暗中下手?難道就不敢公然露面麼?” 這時候才聽到自己懷中的人低沉乏力地說道:“夏兄!此人是子母陰陽梭翟濱,毒梭中人萬無生理。

    ” 夏心甯聞言大驚,他這才看清楚自己懷裡所抱的,竟是千手玉女俞良蕙姑娘,一時間他慌了手腳,沒了主意,緊張地叫道:“俞姑娘!你怎麼……” 言猶未了,海龍王俞化龍悲恸萬分跑過來,飛快地運動雙手,點住俞姑娘手臂通往心脈的穴道。

    然後伸手抱過姑娘,隻見他此刻老淚縱橫,不盡悲怆,與方才站在台上那個威風凜凜的海龍王,有天淵之别。

     夏心甯這時候忽然有無限的同情,也有無比的歉疚,他低沉地叫道:“俞老前輩!令愛不妨事吧?我真抱歉!” 海龍王突然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