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埃勒裡·奎因重返萊特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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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至于吉姆呢,因為掉在她的陷阱裡,也必須當她是姐姐,必須供給她金錢,直到他絕望到快發瘋為止。

    羅斯瑪麗清楚她手裡這個犧牲者,因為吉姆不能讓諾拉知道真相——” “對,”帕特麗夏悲歎道。

     “為什麼不能讓諾拉知道真相?”卡特·布雷德福問。

     “吉姆曾經背棄諾拉,光是那一次,在家人和全鎮居民眼裡——尤其是鎮民——諾拉已經是慘遭吉姆羞辱了。

    萊特鎮這塊小天地沒有秘密和溫文爾雅可言,有的卻是殘酷;假如你是細膩敏感、壓抑拘謹、自我意識強的諾拉,人見人知的醜聞就可以成為一個大災難,并詛咒你的生命至于不得重生。

    吉姆看出第一次離棄對諾拉造成的影響是怎麼使她成為行屍走肉,把她弄成因為恥辱而幾乎發瘋的驚恐的小孩,躲開鎮民,躲開朋友,甚至躲開家人。

    假如隻是婚禮聖壇上的離棄,就使諾拉變成那樣,那麼,一旦發現她嫁給了一個重婚罪人,那種打擊該如何承受?一定會把她逼瘋的;甚至可能害死她。

     “吉姆明白這些……羅斯瑪麗設下的陷阱簡直是殘酷。

    吉姆實在不能向諾拉坦白,或讓她發現她既不是合法結婚的妻子,而且他們的婚姻也是不成立的;還有,他們将出世的孩子……記得萊特夫人作證說,諾拉一懷孕,他幾乎立刻就知道了。

    ” “這樣一來就——”卡特沙啞地說,“更加棘手了。

    ” 埃勒裡喝口飲料,然後點燃香煙,凝視紅熱的煙頭良久。

     “而且更難啟齒了。

    ”他低聲說,“吉姆一直給錢,并到處借錢,好讓那個女人免開尊口,說出會使諾拉失去平衡或害死她的可怕真相。

    ” 帕特麗夏幾乎要哭了。

     “可憐的吉姆倒沒去貪污爸爸銀行的錢!也算是奇迹了。

    ” “喝得不省人事時,吉姆詛咒說他要‘除掉她’、要‘殺掉她’——顯然指的是她的‘妻子’。

    當然沒有錯,他是在說他唯一的合法妻子——也就是自稱是羅斯瑪麗·海特,并假冒他姐姐的那個女人。

    吉姆喝醉的時候糊裡糊塗所表示的威脅,根本從來不是沖着諾拉的。

    ” “但我覺得,”卡特含糊地說,“他被捕以後,面對審判,還緘默不語——” “我認為,”奎因先生面帶悲凄的微笑回答:“吉姆自有他的方式顯示其了不起。

    他情願一死,以彌補他對諾拉所做的一切。

    而他能夠彌補的方法,也隻有在沉默中死去。

    他曾讓他真正的姐姐羅貝塔·羅伯茨發誓要保密,是無可置疑的,卡特。

    因為,他如果向你和達金講實話,就必須暴露羅斯瑪麗的真實身份,一旦暴露,他前一個婚姻的全部真相會跟着揭露出來——但那個婚姻是一個沒有辦成的離婚,而已經懷孕的諾拉反倒成了未婚女子。

    再者,揭露真相對吉姆也沒有任何好處,因為那将顯示吉姆謀害羅斯瑪麗比謀害諾拉有更強的動機。

    不行,所以吉姆決定,最好的辦法是把全部的悲慘故事帶進墳墓。

    ” 帕特麗夏這時已抑制不住哭了起來。

     “吉姆還有一個保持沉默的理由,”奎因先生低聲說,“所有理由中最大的,一個英雄式的、史詩般悲壯的理由。

    不知道你們想到沒有,那會是什麼理由。

    ” 帕特麗夏和卡特對視一眼,然後盯着埃勒裡。

     “我猜你們不知道,”奎因先生歎道,“真相簡單得離譜,我們可以看穿它,好像看穿一片玻璃。

    這是二加二、或是二減一那種問題,但它卻是最困難的一種計算。

    ” 奎因先生的肩膀上方突然冒出一塊鮮血顔色的東西,他們仔細看,原來是安德森先生美妙的鼻子。

     “喔,人生,悲傷的時間長久,快樂的日子卻短暫!”安德森凄慘地說。

    “朋友,注意古人的智慧……我想你們一定奇怪,我這個可憐的家夥,在天賜的今天,怎麼有人給了我一大把錢。

    唔,他們說,我是典型的懶惰蟲,但我的船今天靠港了。

    快樂的日子短呀!” 說着,顫巍巍地想去拿帕特麗夏的杯子。

     “安迪,你怎麼不去那邊角落閉上嘴巴?”卡特喝道。

     “先生,”安德森先生拿着帕特麗夏的杯子走開,說:“構成我生命的沙粒有限;我必需待在這裡,我生命必将終止在這裡。

    ” 他在他桌子邊坐下,迅速喝下飲料。

     “埃勒裡,你别停下來!”帕特麗夏說。

     “你們兩個人準備好要聽真相了嗎?” 帕特麗夏注視卡特,卡特也注視帕特麗夏。

    他伸手到桌子對面,握住帕特麗夏的手。

     “快說吧,”卡特說。

     奎因先生點頭。

     “現在隻剩一個問題要解答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到底是誰毒死了羅斯瑪麗?不利于吉姆的論據是顯示,隻有他有機會,隻有他有動機,隻有他掌握着雞尾酒的分發,因此隻有他可以确定将下毒的雞尾酒送給要殺害的對象。

    不但這樣,卡特,你還證明了,吉姆曾購買老鼠藥,所以他有可能把砒霜倒進了那杯緻命的雞尾酒裡。

    這一切都合理,而且真的無法辯駁——假如吉姆真的有意毒殺諾拉,真的有意把雞尾酒拿給她的話。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吉姆根本從來沒有想要殺害諾拉!打一開始,真正的犧牲對象就是羅斯瑪麗,而且隻有羅斯瑪麗! “所以,我不得不重新調整我大腦裡的雙筒望遠鏡。

    在我知道了羅斯瑪麗才是預期的被害人以後,那個以為諾拉是被害人而起訴吉姆的論據,是不是仍然成立?晤,吉姆當然還是有機會下毒;而且如果羅斯瑪麗是預期的被害人,他的加害動機隻有更強;另外,他也還是有砒霜可以使用。

    但是——如果羅斯瑪麗是預期的被害人,吉姆是否仍掌握着那杯緻命雞尾酒的分發機會?要記住,後來發現有毒的那杯雞尾酒,他本來是拿給諾拉的……他可能事先确定那杯有毒的雞尾酒最後會給羅斯瑪麗拿到嗎? “不能!”埃勒裡叫道,他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像一把刀。

     “沒錯,在那之前他拿了一杯最後一次調制的雞尾酒給羅斯瑪麗,但開始那一杯沒有毒。

    最後那一巡雞尾酒當中,隻有諾拉的雞尾酒有毒——就是毒害帶拉和羅斯瑪麗的那一杯,裡面有砒霜的那一杯!假如吉姆在給諾拉的酒裡下毒,他怎麼可能知道最後羅斯瑪麗會喝下它? “他不可能知道。

    那是他做夢都不可能想到的事,不論他怎樣想象、怎樣計劃、或怎樣算計,都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

    事實上,你們可以回想,羅斯瑪麗喝下諾拉的雞尾酒時,吉姆不在起居室,因此,我這個到處遊走的腦子就必須問了:既然吉姆不能确保羅斯瑪麗喝到有毒的雞尾酒,那麼,誰能确保?” 卡特·布雷德福和帕特麗夏·萊特都用力撐着桌邊,安靜,僵直,屏住了呼吸。

     埃勒裡聳聳肩說: “于是馬上——,馬上。

    難以置信,而且教人難受,但它是唯一可能的真相。

    二減一等于一。

    隻有一個……隻有一個人有機會給那杯雞尾酒下毒,因為隻有另外那個人在羅斯瑪麗拿到它之前掌握着它!隻有另外那個人有動機殺死羅斯瑪麗,而且可能利用吉姆并無惡意地買來——可能是聽了什麼人的建議——隻是想用來殺死老鼠的老鼠藥,去殺人……記得嗎?吉姆第一次去邁倫·加柏克的藥店買了快克之後不久,又回藥店再買一罐,他跟加柏克說,忘了把第一罐放哪兒去了。

    現在知道了這些事之後,你們猜第一罐到哪兒去了?這不是很明顯,那罐快克根本不是忘了放在哪兒了,而是被和吉姆住同一棟屋子,而懷有動機殺害羅斯瑪麗的另外那個人偷去藏起來了!” 奎因先生瞥一眼帕特麗夏·萊特後立刻閉上眼睛,好像眼睛痛似的。

    然後他把香煙塞入嘴角,從牙縫裡說道: “隻有除夕那天,把雞尾酒拿給羅斯瑪麗的人,才可能是那個人。

    ” 卡特·布雷德福一再地舔着嘴唇。

    帕特麗夏像是凍住了。

     “帕特麗夏,我很抱歉,”埃勒裡睜開眼睛說。

    “我非常、非常地的抱歉。

    可是,這個真相和死亡本身一樣合乎邏輯。

    而且為了給你們兩個人一次機會,我必須把真相告訴你們。

    ” 帕特麗夏昏沉沉地說: “不是諾拉。

    噢,不是諾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