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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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黑色的霞影籠罩着山丘,黑夜開始降臨。

    随着天色轉暗,大部分的監獄搜索人員也回來了,明亮的搜索燈照在沙塵滾滾的路上,可是他們兩手空空,并沒有逮到得奧。

     我們無事可做,或者回克萊家,或者留下來等,而我們選擇留下來。

    父親打電話給伊萊修·克萊讓他放心,我們都不願意在不知道搜索結果的情況之下,就這樣離開。

    直到很晚,我們一群人還是坐在那兒,沒有人說話,我一度還聽到了獵犬的吠聲…… 塔柏惹出來的問題并不會使我們煩惱——除了缪爾神父之外,他很傷心地不肯相信這件事,像這樣一個“優秀的年輕人,對我們圖書館裡的書這麼有興趣,而且閱讀能力是囚犯中的佼佼者”,他如此形容助理圖書管理員。

    後來到了十點左右——我們午餐之後就沒再吃東西了,可是也沒人覺得餓。

    一直沒休息過的神父再也忍不住了,便向我們道了歉,急忙走向監獄。

    他回來時神态非常苦惱,絞着手不肯接受安慰,臉上那種震驚的表情讓人害怕會永久無法撫平。

     他似乎無法相信,在他溫柔的心目中,對那些因犯們所曾有過的玫瑰色泡泡般美好的信念,落入現實裡竟被無情地刺破。

     “我剛去看過馬格納斯,”他喘着氣,跌進椅子裡,“是真的,是真的!塔柏——我不明白,實在不明白,我可憐的孩子們怎麼了!塔柏已經承認了。

    ” “他利用你,是吧?”父親輕聲問。

     “是,噢,是的!太可怕了,我去看了他一下,他已經被免除職務和特權,而且馬格納斯——這麼做當然完全正确,可是似乎太嚴厲了點——把他重新歸為C等犯人,他幾乎不敢正眼看我,他怎麼可能會——” “他有沒有說,”雷恩先生低低地問,“他幫阿倫·得奧傳了幾次信?” 缪爾神父瑟縮了一下,“有,得奧隻送出過一次——是在幾個星期前,送給佛西特參議員,可是塔柏不知道信的内容。

    傳送來的消息也隻有一兩次。

    真是無法想象,他從事這個兼差賺錢的勾當已經有好幾年了。

    每次我帶回新祈禱書時,他會把縫在書背上的信從裡面取出……或者把信放在舊的那本裡頭讓我帶出去。

    他說他從來不曉得信的内容。

    噢,天哪……” 于是我們都坐在那兒,等待我們害怕的事情發生。

    他們會發現脫逃的得奧嗎?他似乎不太可能永遠逃出警衛們的手掌心。

     “那些——那些警衛們之間在說,”缪爾神父顫抖着,“要帶狗出去找。

    ” “我好像聽到有狗叫聲。

    ”我輕輕地說,每個人都陷入沉默。

    時間慢慢過去了,監獄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燈光狂亂地射向天空。

    整夜車子進出監獄庭院,有的沖向通往森林的道路,有的呼嘯着掠過缪爾神父家門前。

    有一回,我們還真的看到一位穿深色服裝的人,牽着好幾條舌頭吐得長長的狗,看起來好可怕。

    缪爾神父回來之後,從十點多起一直到午夜,我們都無聲無息地坐在門廊上。

    我隐隐覺得,哲瑞·雷恩先生内心裡正在為某種他無法清楚掌握的罪行而掙紮着,他一言不發,隻是半閉着眼凝望着天空,兩手在身前松松相扣。

    對他來說,我們仿佛是不存在的。

    他是不是在想,上回阿倫·得奧出獄時,剛好有人被殺害?他想搞清楚的會是這個嗎?我想我應該說些什麼…… 事情在半夜忽然發生,好像是機會之神預先安排好的。

     一輛汽車從裡茲的方向開上山,在我們門前煞住車。

    我們每個人都不自覺地立刻站起來,在黑暗中伸長了脖子。

     有個人從汽車後座跳出來,沖上通往門廊的小徑。

     “薩姆巡官?雷恩先生?”他喊着。

     那是休谟檢察官,頭發亂蓬蓬的,喘着氣非常激動。

     “什麼事?”父親大聲問。

     休谟忽然一屁股坐在台階最後一級,“我有消息要告訴你們諸位……你們還認為得奧是無辜的嗎?”他擺出一副事後的聰明。

     哲瑞·雷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兩步,在微亮的星光中,我看見他嘴唇無聲地蠕動着,然後低啞地說,“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我的意思是,”休谟喃喃低語,聲音聽起來疲倦、苦澀,而且充滿憤恨,好像發生的事情對他個人來說是一種侮辱,“我的意思是,你們的朋友阿倫·得奧今天下午從阿岡昆脫逃,而今天晚上——就在幾分鐘之前——有人發現艾拉·佛西特醫生被謀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