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埃德加·克雷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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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是我到這裡來的真正目的是,請求你對此事進行一點調查。

    ” “那麼我要回答你的是,任何進一步的調查都是無意義的。

    ”這次埃德加·克雷默的語氣中很顯然出現了一種冷漠。

    他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或許這是由于疲勞——昨晚他不得不起了幾次夜,今天早晨起床時他感到遠沒有休息好。

    他接着說道:“在我們國家,你的當事人是沒有法律權利的,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權利。

    ” “他是個人,”阿蘭堅持說道,“難道這也是無足輕重的嗎?” “世界上的人有的是,其中一些人沒有另一些人幸運。

    我的職責是為那些符合移民法條款的人辦理入境手續,杜瓦爾不在他們之列。

    ”克雷默想,這個年輕的律師顯然不是抱合作态度而來的。

     阿蘭說道:“我要求為我的委托人舉行一次有關他的移民身份的正式聽證會。

    ” 埃德加·克雷默堅決地說道:“可我駁回你的請求。

    ” 兩人不滿地對視着。

    阿蘭·梅特蘭德感到自己仿佛正對着一堵自鳴得意的牆。

    埃德加·克雷默看到了一種年輕氣盛的莽撞和對當局的無禮。

    同時他再次緊迫感到想排尿。

    當然,這樣快是滑稽可笑的……不可能。

    但他以前曾注意到,精神上的激動有時會産生這種“利尿”作用。

    他決心不為這事所擾。

    他必須堅持下去……不能放棄…… “我們對這件事不能現實點嗎?”阿蘭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些粗暴;他不時警告自己防止犯這種錯誤。

    但他仍抱有希望。

    他又問道:“克雷默先生,你能不能幫我一下,親自見見那個人?我想你可能會被打動的。

    ” 對方搖了搖頭。

    “我是否能被打動将是無關緊要的,我的職責是依法執法。

    我沒有制定法律和決定什麼事可以例外的權利。

    ” “但你可以介紹情況。

    ” 是的,埃德加·克雷默想,他有權這樣做。

    但他不願意這樣做,特别是這一事件牽動着人們的情感。

    至于以個人的身份與某位可能成為移民的人交談,他自己現在的身份早已遠遠高于那樣做的級别了。

     當然他曾經有過與僑民們進行大量談話的經曆。

    那是在戰後,在歐洲的幾個經過戰争浩劫的國家裡……為加拿大挑選移民,象在牲畜欄裡挑選牲畜一樣(他曾聽過有人這樣比喻)。

    那是男人和女人們出賣他們自己的靈魂的時代,而且有時僅僅是為了一份移民簽證就這樣做。

    這對移民部的官員們是很有誘惑力的。

    有幾個人就曾被收買,但他自己從未動搖,不過他并不很喜歡這份工作,比起與人交談來,他更喜歡行政工作,在這方面他做得很出色。

     在人們的眼裡,他是個很按章辦事的政府官員,他一絲不苟地捍衛着自己國家的利益。

    隻批準那些最高質量的移民入境。

    每當想起被他批準入境的那些合格的人他總是很得意……機靈的,勤懇的,體格健壯的……他所批準的都是一些這樣的人。

     他堅決拒絕那些不符合标準的人入境,無論那些人有什麼特殊的理由,他們都絲毫不能打動他,而有時其他移民官員則會被輕易打動。

     他的思緒被打斷了。

     “我并不是在請求讓我的委托人以一個移民的身份入境——至少現在我還沒提出這一要求。

    ”阿蘭·梅特蘭德說道,“我尋求的隻是最初的步驟——為一位移民在船下舉行聽證會。

    ” 埃德加·克雷默已經顧不上他先前所下的決心了,他感覺到他的膀胱裡的壓力正在加劇。

    同時他對對方使出了一個古老而又是最起碼的律師圈套而感到氣憤。

    他尖刻地答道:“梅特蘭德先生,我完全清楚你在要求什麼。

    你在要求移民部正式拒絕他,這樣你就可以采取法律步驟。

    當你在履行申訴的全部程序,并且毫無疑問,你将盡可能慢地這樣做時,船就将起航了。

    你那名所謂的委托人将被丢在這裡。

    這就是你腦子裡的打算吧?” “實話對你說,”阿蘭笑嘻嘻地說道,“讓你猜着了。

    ”這正是他與湯姆·路易斯所設計的戰略,但現在讓人給揭穿了,也就沒有否定的必要了。

     “完全正确!”克雷默還擊道,“你準備玩弄廉價的法律圈套!”他不顧自己内心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件事情他處理得很糟,也不顧對方笑容可掬的友好神态。

     “請記下,”阿蘭·梅特蘭德平靜地說道。

    “我既不認為這廉價,也不認為這是什麼圈套。

    然而我隻有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說我的‘所謂的委托人’?” 他幾乎承受不了了。

    身體上不舒服的折磨,數星期來的焦慮,夜複一夜積累起來的疲勞一起向他襲來,他産生了一種報複心理。

    這種心理無論在别的什麼時間裡,在埃德加·克雷默這個外交手腕老練圓滑,訓練有素的人身上是永遠也不會産生的。

    他還很敏銳地意識到,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青春年少,容光煥發的健康。

    他不無妒忌地說道:“答案應該說是相當明顯的,依我所見,你接受這一荒唐無望的訴訟委托僅僅是為了一個目的——希望從中獲取名望和引起注意。

    ” 在幾秒鐘的時間内,這個小正方形的大廳籠罩在沉默中。

     阿蘭·梅特蘭德感到一股熱血憤怒地充溢着他的臉。

    一瞬間,他有些近乎瘋狂地考慮着沖向桌子,給對方一記耳光。

     這一指責完全是荒謬的。

    他不僅根本沒有追求公衆注意,而且還已經與湯姆·路易斯讨論過怎樣避免報界注意,因為他們倆都确信招緻新聞輿論的過多注意可能将妨礙代表亨利·杜瓦爾的法律行為。

    正為此他才沒有大張旗鼓地來到移民局。

    他準備提議在此期間暫時不向新聞機構發布公告…… 他的目光與埃德加·克雷默的目光相遇了。

    這位文官的目光中有一種強烈的奇怪的懇求的企望。

     “謝謝你,克雷默先生,”阿蘭緩緩地說道。

    他起身拾起外衣,将公文皮包夾在腋下,“非常感激你提醒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 在聖誕節過後的3天裡,《溫哥華郵報》的新聞版一直沒有中斷對亨利·杜瓦爾的報道。

    市裡的其它兩份報紙也這樣做了——一份是該報的競争對手,午報《殖民者》;另一份是态度較為溫和的晨報《地球》。

    不過,這兩份報紙對這一事件還抱有某種懷疑,因為是郵報最先揭露出這一事件的。

     但現在對這一事件的報道快要銷聲匿迹了。

     “我們已經盡了全力了,丹,但我們所得到的隻是衆人的興趣,卻無行動。

    因此我們把這一事件先放一放,待到幾天後那艘船離港時你再發表一篇關于這位可憐的小夥子駛向光明的懷念文章。

    ” 上午7點45分,在郵報的新聞編輯室裡,白班編輯查理森·伍爾芬特正在安排着白天的工作,他有着學者的風度,說話緩慢,但卻有着被人稱之為象IBM計算機一樣驚人的記憶力,他打手勢讓丹到他的辦公桌前。

     “無論你說什麼,查克,”奧利夫聳聳肩說道,“我同樣希望我們能對杜瓦爾事件再報道一天。

    ” 伍爾芬特細細地打量着對方,他很器重奧利夫,把他當成自己的一位久經考驗的助手,但還有另外一些需要斟酌的事情。

    今天一篇新的地方報道将見報,這一報道将位于午版的頭版頭條,為了這篇報道他将需要增加幾名記者。

    一位女旅行家在城外的西摩山失蹤了,為尋找她而進行的一次大搜查一無所獲。

    這三家報紙都詳細地報道了這一大搜查,同時對這位女旅行家的丈夫的不光彩行為産生了懷疑。

    總編今天早晨已經給伍爾芬特送來了一份短函,上面寫着,“德西是摔下山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山去的?如果她還活着,我們要搶在她丈夫之前找到她。

    ”伍爾芬特覺得丹·奧利夫是上山的最好人選。

     “如果我們确實認為有關這位偷乘者的事件中正發生着某種重要的事情,那麼我們就繼續下去。

    ”伍爾芬特說道。

    “但我并不是指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報道。

    ” “我知道,”丹同意道。

    “這需要某種新的有力的興趣,我希望我能夠對此事擔保。

    ” “如果你有把握的話,我可以再寬限你一天。

    ”伍爾芬特說道。

    “否則的話,我将派你去處理這起失蹤案。

    ” “幹吧,”丹說道。

    他與伍爾芬特共事多年,他知道伍爾芬特是在探他的底。

    “你是頭兒,你說了算,但那篇可能仍是件較有價值的報道。

    ” 其他一些白班編輯都陸續走了進來,圍在他們身邊,新聞編輯部裡充滿了生氣。

    副總編在都市辦公桌旁他自己的辦公桌前就座。

    在主新聞辦公桌的對面,原稿已經開始打印,并在三層樓下開始排版。

    四周彌漫着一種柔和的,勻速的節奏。

    随着白班截稿時間的到來,這種節奏将不斷上升,并保持着最高速度。

     “我也很失望,”都市編輯沉思地說道。

    “我開始真的認為在你們那位偷乘者身上将會發生更多的事情。

    ”他用指尖打着響。

    “我們報道了那個人,那條船,公衆的反應,移民部的官員——沒有用;我們在海外進行了調查——沒有結果;我們已經電告了聯合國——他們表示将調查此事,但隻有上帝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而我這裡還要把這份報紙辦下去。

    還有什麼别的辦法嗎?” “我一直希望某個有錢的人會前來幫助他,”丹說道。

     一位排版工人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把一份墨迹未幹的校樣放在都市辦公桌上。

     伍爾芬特停了下來。

    在他那圓圓的前額後面,他那敏銳的大腦在計算利弊得失,然後他果斷地說道:“好,我再給你24小時。

    這就是說再給你一整天的時間,去找一個白馬王子。

    ” “謝謝,”丹·奧利夫咧嘴笑了笑,轉身走了,邊走邊扭過頭來說道:“那山上一定很冷。

    ” 他腦子裡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便先回到了家,與他的妻子南茜一道進了已經過點了的早餐,然後駕車送他們6歲的女兒帕蒂去上學。

    當他返回市區,把車子停在移民大樓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