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鵝肚裡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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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讓我遲到了一會兒,過了六點半我才來到貝克街。

    在我要進門的時候,有一個身穿帶蘇格蘭帽上衣的高個子男人正站立在從屋裡窗戶射出的昏暗的燈光下。

    我按了門鈴,我們一起被請進了福爾摩斯先生的房間。

     "我猜你應該就是亨利·貝克先生。

    "福爾摩斯離開扶手椅,站起身來熱情地和那個人打招呼。

    "靠近壁爐椅子是留給您的,貝克先生,這麼冷的天氣,連您的血都懶得動了。

    啊,華生,你來得正好。

    貝克先生,您的帽子。

    " "不錯,這帽子是我的。

    謝謝。

    " 來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長着一顆大腦袋和一張寬闊、聰明的臉龐,胡須棕色略呈灰白。

    鼻子和面頰稍紅,雙手微微顫抖,這些和福爾摩斯對于他外表的推測相差無幾。

    盡管他的黑禮服已褪色但還是整整齊齊地扣着扣子,大衣的領子豎着,并不粗壯的手腕在袖子下面露了出來。

    他說話措辭嚴謹。

    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正處困境、窘迫的學者。

     "您的東西在我這兒有一陣子了,"福爾摩斯說,"我盼望着能在尋物啟事上找到您的聯系方式,可惜我天天留意也沒能找到,您為什麼不登啟事呢?" 那個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對我來說登啟事的那筆錢已經不是小數目了,"他說道,"我以為和我吵架的那幫流氓早把我的帽子和鵝都拿走了,所以也沒怎麼希望把它們找回來,也就不想浪費這筆錢了!" "你說的我們很能理解,現在我們必須告訴您,您的那隻鵝,好幾天找不到您我們隻好把它吃掉了。

    " "吃了!?"亨利·貝克先生緊張地問道。

     "是的,我們也沒辦法,那隻鵝如果留到現在肯定就不能吃了。

    不過,我想餐櫃上那隻鵝應該和你的鵝差不多大,還非常新鮮,您不會太怪我們吧?" "噢,不會,不會。

    "貝克先生如釋重負地說道。

     "當然,我們把你那隻鵝的羽毛、腿、嗉囊等等都留下了。

    所以,要是您想要……" 亨利·貝克先生突然大笑起來。

    "這些東西或許可以用來紀念我那次曆險,"他說,"除此以外,我不知道那些東西對我有什麼用。

    不,先生,如果你答應的話,我隻對餐櫃上的那隻鮮美的鵝感興趣。

    " 歇洛克·福爾摩斯向我使了個眼色,聳聳肩。

     "那好,給您帽子和鵝,"他說道,"對了,你能告訴我你那隻鵝是從哪裡買到的嗎?我正研究家禽飼養,很少能見到比您那隻鵝更好的。

    " "當然可以,先生,"他站起來,把帽子和鵝夾在臂彎下說,"我們白天都在博物館裡,所以有些朋友經常到博物館附近的阿爾法小餐館。

    今年,文蒂蓋特,我們的店主,創辦了一個俱樂部,鵝俱樂部,我們每周交幾個便士的會費,所以在聖誕節都分到了俱樂部的一隻鵝。

    在這之後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先生,您使我找回适合我戴的帽子,我就再也不用戴那頂别扭的蘇格蘭帽子了,非常感謝您。

    "他帶着一種可笑的驕傲表情向我們兩個莊嚴地鞠了一躬,然後快步走出了房間。

     "這件事就先這樣吧,"福爾摩斯邊把門關上邊對我說,"顯然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你想吃什麼嗎?華生?" "我不太餓。

    " "那麼我提議呆會兒再吃夜宵,我們應該抓緊時間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 "好的,我同意。

    " 寒夜漫漫,我們穿上厚厚的長大衣,仔細地用圍巾圍住脖子,走出家門。

    外面,星星在晴朗的天空裡閃着幽冷的光芒,過路的行人像手槍射擊一樣噴出的呵氣瞬間凝成冷霧,我們踩着響亮的腳步聲快速穿過了醫師區、威姆波爾街、哈利街,接着又走過了威格摩街到了牛津街,接着又用了十五分鐘到達博物館區的阿爾法小酒店。

    這是一家小酒店,位于通向霍爾伯恩的一條街的路口。

    我們走進這家私人小酒店,向酒店的老闆要了兩杯啤酒。

    老闆是個臉色紅潤,系着白圍裙的老頭。

     "你的啤酒還行,可遠不如你的鵝好吃。

    "福爾摩斯說道。

     "我的鵝?"酒店老闆不解地問道。

     "對,我剛和亨利·貝克先生聊過,大約是半小時前,他還說他是你們俱樂部的會員。

    " "啊,我知道了。

    但是,先生,那些鵝是我從别人那裡買來的!" "是嗎?從誰那裡買的?" "噢,是從一個來自考文特的推銷員那裡買的,一共二十四隻。

    " "是嗎?他們中有幾個我認識,你說的是哪一個?" "好像是個叫布賴肯利奇的。

    " "噢,不認識,好吧,老闆,祝你生意紅火。

    再見。

    " "接下來咱們去找布賴肯利奇。

    "我們出了門再次冒着寒風趕路。

    福爾摩斯邊扣住松了的外衣扣子,邊說,"知道嗎?華生,雖然在這條線索的這一頭,我們隻是要找到一隻鵝的來源,但事情的結果可能會是找到一個該判刑的人,除非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的清白;不過,很可能我們找到的證據隻能證明他有罪。

    不管怎樣,現在湊巧落入我們手中的這條線索是警察忽略的,我們要順藤摸瓜,直到知道誰是真正的盜竊者為止。

    現在咱們往南走!" 我們穿過霍爾伯恩街,拐入恩德爾街,接着又走過平民區的羊腸小道來到了考文特市場。

    找到了一個招牌上寫着布賴肯利奇的名字的貨攤。

    長瘦臉上長着整齊胡子的店主在幫一個小夥計收攤。

     "好冷的天啊!生意還行吧?"福爾摩斯說。

     店主人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福爾摩斯,點了點頭。

     "看來銷路不錯啊。

    "福爾摩斯看見空蕩蕩的大理石櫃台便說道。

     "你要是想要的話,明天我可以賣給你五百隻。

    " "不,不用。

    " "那好吧,那邊那個貨攤還剩了幾隻。

    " "噢,但是我是經人家介紹才來的。

    " "誰?" "阿爾法酒店的老闆。

    " "噢,那天他買了我二十四隻鵝。

    " "那些鵝好極了。

    能問一下您從哪裡進的貨嗎?"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問題竟然讓那店主大發雷霆。

     "那好吧,先生,"他擡着頭,手叉腰說,"你要幹什麼?有話你直說。

    " "我沒拐彎抹角呀,我很想問一下你賣給阿爾法酒店的那些鵝是從哪裡進的貨?" "噢,原來是這樣,你問的我不想回答!" "可是,這隻是區區小事而已,你何必大發雷霆呢?" "大發雷霆?你設想一下也有人那樣糾纏你的話,你會不大發雷霆嗎?我進的貨貨真價實,這不就得了嗎?你們怎麼都跑來問:"從哪進的貨?""誰買了你們的鵝?"和"什麼東西可以換你們這些鵝?"這要是讓别人聽到了,好像是我的鵝來路不正似的。

    " "噢,我不是這個意思,"福爾摩斯輕松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