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冠寶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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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生醫生很高興又回到了貝克街二層的這間雜亂無章的房間,許多有名的冒險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他環顧室内,牆上貼着科學圖表,屋裡擺着被強酸燒壞的藥品架子,屋角裡立着小提琴盒子,煤鬥裡依然放着煙鬥和煙草。

    最後他的眼光落到畢利的含笑而有神的臉上。

    這是一個小聽差,年紀雖輕卻很聰明懂事,有他在身邊,可以抵消一點這位著名偵探的陰郁身影所造成的孤獨寡合之感。

     "一切都是老樣子,畢利。

    你也沒變。

    他也是老樣子吧?" 畢利有點擔心地瞧了瞧那關着的卧室門。

     "我想他大概是上床睡着了,"畢利說。

     當時正是一個明媚夏日的下午起點鐘。

    但是華生已經十分熟悉他朋友的不規律生活,不會感到現在睡覺有什麼奇怪。

     "就是說,目前正在辦一件案子喽?" "是的,先生。

    他現在十分緊張。

    我很擔心他的健康狀況。

    他越來越蒼白消瘦,還吃不下飯。

    赫德森太太總是問他:'福爾摩斯先生,您幾點鐘用飯?"而他總是說:'後天七點半。

    "您是知道他專心辦案的時候是怎麼過日子的。

    " "是的,畢利,我很清楚。

    " "目前他正在盯着個什麼人。

    昨天他化裝成一個找工作的工人,今天他成了一個老太太。

    差點兒把我也騙了,可我現在應該算是熟悉他的習慣了。

    "畢利一邊笑着一邊用手指了指立在沙發上的一把很皺的陽傘。

    "這是老太婆的道具之一。

    " "這都是幹什麼呢?" 畢利放低了聲音,仿佛談論國家大事似的。

    "跟您說倒沒關系,但不能外傳。

    就是辦那個王冠寶石的案子。

    " "什麼——就是那樁十萬英鎊的盜竊案嗎?" "是的,先生。

    他們決心要找回寶石。

    嘿,那天首相和内務大臣親自來了,就坐在那個沙發上。

    福爾摩斯先生對他們态度挺好,他沒說幾句話就使他們放心了,他答應一定盡全力去辦。

    然而那個坎特米爾勳爵——" "噢,他呀!" "正是他,先生。

    您明白那是怎麼回事兒。

    要讓我說的話,他是一具活僵屍。

    我可以跟首相談得來,我也不讨厭内務大臣,他是一個有禮貌、好說話的人。

    但是我可受不了這位勳爵大人。

    福爾摩斯也受不了他。

    您瞧,他根本不相信福爾摩斯先生,根本反對請他辦案。

    他反倒巴不得他辦案失敗。

    " "福爾摩斯先生知道這個嗎?" "福爾摩斯先生當然什麼都知道。

    " "那就讓咱們希望他辦案成功,讓坎特米爾勳爵見鬼去吧。

    嘿,畢利,窗子前邊那個簾子是幹什麼的?" "三天以前福爾摩斯先生讓挂上的,那背後有一個好玩的東西。

    " 畢利走過去把遮在凸肚窗的凹處的簾子一拉。

     華生醫生不覺驚歎地叫了一聲。

    那是他朋友的蠟像,穿着睡衣什麼的,一應俱全,臉朝向窗子,微微下垂,仿佛在讀一本書,身體深深地坐在安樂椅裡。

    畢利把頭摘下來舉在空中。

     "我們把頭擺成各種不同角度,為的是更像真人。

    要不是放着窗簾,我是不敢摸它的。

    打開窗簾,馬路對過也可以看得見它。

    " "以前有一次我和福爾摩斯也使用過蠟人。

    " "那時候我還沒來呢,"畢利說。

    他随手拉開簾子朝街上張望着。

    "有人在那邊監視着我們。

    我現在就看得見那邊窗口有一個家夥。

    您過來瞧瞧。

    " 華生剛邁了一步,突然卧室的門開了,露出福爾摩斯的瘦高身材,他面色蒼白而緊張,但步伐和體态像往常一樣地矯健。

    他一個箭步跳到窗口,立刻把窗簾拉上了。

     "不要再動了,畢利,"他說道。

    "剛才你有生命危險,而我目前還用得着你。

    華生,很高興又在老地方見到你了。

    你來的正是時候,關鍵時刻。

    " "我猜也是這樣。

    " "畢利,你可以走開了。

    這孩子是個問題。

    能有多少道理證明我讓他冒危險是說得通的呢?" "什麼危險,福爾摩斯?" "暴死的危險。

    我估計今晚會有事。

    " "什麼事?" "被暗殺,華生。

    " "别開玩笑了,福爾摩斯!" "連我的有限的幽默感也不緻開這樣的玩笑。

    但是不管怎麼說,眼前還是先娛樂一下吧,對不對?允許我喝酒嗎?煤氣爐和雪茄都在老地方。

    依我看你還是坐你原來的安樂椅吧。

    你大概還不會讨厭我的煙鬥和我的糟糕煙草吧?最近它們代替了我的三餐。

    " "為什麼不吃飯呢?" "因為饑餓可以改善人體的機能。

    作為一個醫生你當然會承認,消化過程得到的供血量等于腦力所損失的供血量。

    而我就隻是頭腦,華生。

    除此以外我的身體隻是一個附件兒。

    所以,我首先應該考慮腦的需要。

    " "不過,這個危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了,趁着還沒出事的時候,你把兇手的姓名地址記在腦子裡說不定也有好處。

    你可以把它交給蘇格蘭場,連同我的問候和臨終祝福。

    名字是西爾維亞斯——内格雷托·西爾維亞斯伯爵。

    寫下來,夥計,寫下來!莫爾賽花園街136号。

    記下了嗎?" 華生那忠厚的臉急得都發顫了。

    他很明白福爾摩斯冒的危險是多麼大,也很知道他剛才說的話與其說是誇張不如說是縮小。

    華生一向是個行動家,這時他當機立斷。

     "算我一個,福爾摩斯。

    我這兩天沒什麼事做。

    " "我說華生,你的人格可沒見長進,還又添了說謊的毛病。

    你明明是一個忙不過來的醫生,每個小時都有人來看病的。

    " "那都不是什麼要緊的症候。

    你為什麼不叫人逮捕這個家夥呢?" "我确實可以這麼做。

    這也正是使他焦躁的緣故。

    " "那你為什麼不下手呢?" "因為我還不知道寶石藏在什麼地方。

    " "對了!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