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雷神橋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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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是有十五英尺。

    說不定與本案毫無關系,但還是值得注意。

    好吧,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可看的了。

    你是說,附近沒有腳印嗎?" "地面像鐵闆一樣的硬,福爾摩斯先生。

    根本沒有任何痕迹。

    " "那我們去吧。

    可以先到宅子裡去看看你說的那些武器。

    然後到溫切斯特去,我想先見見鄧巴小姐再說。

    " 吉布森先生還沒有回來,我們在他家見到了上午來訪問過我們的那位神經質的貝茨先生。

    他帶着一種邪惡的意味給我們看了他雇主的那些可怕地排列着的各式各型的武器,這些都是主人冒險的一生中積累的東西。

     "吉布森先生樹敵不少,這個,凡是了解他的性格和作風的人都不會奇怪的,"他說。

    "他每天睡覺時床頭抽鬥裡總是放着一支子彈上膛的手槍。

    他是一個狂暴的人,有的時候我們大家都怕他。

    這位去世的夫人時常被他吓壞。

    " "你看見過他對她動手嗎?" "那我倒不敢說。

    但我聽見他說過幾乎同樣惡劣的話,不在動手以下,那是殘酷和侮辱的言詞,甚至是當着用人的面兒說的。

    " "這位黃金大王在私人生活方面似乎是不大高明,"當我們朝車站走着的時候,福爾摩斯這樣說。

    "你看,華生,咱們掌握了不少事實,有些還是新發現的,但我還是下不了結論。

    盡管貝茨先生明顯地不喜歡他的東家,我從他那兒得到的情況卻是:發現出事的時候主人無疑是在書房裡。

    晚餐是八點半結束的,到那時為止一切都很正常。

    當然發現出事的時間是在夜裡,但事件是在條子上寫的那個時刻發生的。

    沒有任何吉布森先生自下午五時從城裡歸來以後曾到戶外去過的證據。

    反之,鄧巴小姐承認曾約定在橋邊和吉布森太太見面。

    除此以外她什麼也不肯說,因為她的律師勸她保留自己的辯護等待開庭。

    我有幾個極重要的問題需要問她,非得見到她我才能放心。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案子對她是非常不利的,隻除了一點。

    " "是什麼,福爾摩斯?" "就是在她衣櫥裡發現手槍。

    " "什麼!"我吃驚地說,"我還以為這是最不利的證據呢!" "不對。

    我第一次剛讀到這點的時候已經感到古怪,現在熟悉案情之後我覺得這是唯一站得住腳的依據。

    我們需要的是不自相矛盾。

    凡是自相矛盾的地方都是有毛病的。

    "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 "那好,華生,就設想你是一個預謀要除掉一個情敵的女人。

    你已經計劃好了。

    寫了一個條子。

    對方來了。

    你拿起手槍。

    你做了案。

    一切都幹得很利落。

    難道你在做了這麼巧的案之後竟會幹出如此不像一個伶俐兇手的蠢事,你不把手槍扔到身邊的葦塘裡去滅迹,反而小心翼翼地把槍帶回家去放到自己的衣櫥裡,明知那是頭一個将受到搜查的地方?我說,華生,了解你的人大概不會說你是一個有心眼兒的人,但即使你這麼個人也不會幹那麼蠢的事吧。

    " "也許一時感情沖動——" "不會,不會,我不相信有那種可能。

    如果犯罪是事先策劃好的,銷贓滅迹也必是事先策劃好的。

    所以,我認為咱們面臨着一個嚴重的錯覺。

    " "但你的觀點還需要解決大量的疑問。

    " "不錯,我們就是要解決它。

    一旦你的觀點轉變過來,原來最不利的證據也就變成引向真相的線索。

    拿手槍來說吧,鄧巴小姐說她根本不知道手槍。

    照咱們的設想來推論,她這樣說是說的實話。

    因此,手槍是被放到她衣櫥裡的。

    是誰放的呢?是那個給她栽贓的人。

    那個人不就是犯罪的人嗎?你瞧,咱們一下就找到一條大有希望的線索了。

    " 那天晚上,我們不得不在溫切斯特過夜,因為手續還沒有辦好。

    第二天早晨,在那位嶄露頭角的承擔辯護的律師喬埃斯·卡明斯先生陪同下,我們獲準到監獄裡看鄧巴小姐。

    聽了那麼多關于她的傳聞,我是有準備去見一位美人的,但她給我的印象仍然是難以忘懷的。

    難怪那位令人生畏的黃金大王也在她身上看到了比他自己更強有力的東西——能夠制約和指導他的東西。

    當你注目于她那強而有力的、眉目清晰卻極其敏感的臉時,你會覺得,盡管她也會做出一時沖動的事情,但她的素質中有一種内在的高貴性,總會使她對人産生好的影響。

    她膚色淺黑,身材修長,體态超俗而神情端莊。

    然而她那雙黑眼睛裡卻有一種無助而哀婉的表情,猶如被逐之獸感到四面已布下羅網而無處逃生了。

    當她得知前來看她和幫助她的是有名的福爾摩斯時,她那蒼白的雙頰泛起了一絲血色,她那朝我們投來的目光也有了一絲希望的光彩。

     "大概奈爾·吉布森先生已經對您講過我們之間的一些情況了?"她低聲激動地問道。

     "是的,"福爾摩斯答道,"你不必再講那些不好說的情況了。

    見到你之後,我相信吉布森先生說的是實情,不論是關于你對他的影響還是你們的純潔關系。

    不過,這些情況為什麼沒有在法庭上說清呢?" "本來我認為指控不可能成立。

    我本來想,隻要我們耐心等一等,一切都會澄清,用不着我們去講那些難以啟齒的家庭内部細節。

    現在才知道,不但沒有澄清反而更嚴重了。

    " "我的小姐,"福爾摩斯急得大聲說道,"我請你對這點千萬不要抱什麼幻想,卡明斯先生可以明确地告訴你,全部情況都是對我們不利的,我們必須盡最大的努力才能取勝。

    如果硬說你不是處在極大危險中,那才是嚴重的自欺之談。

    請你拿出最大的努力來幫我搞清真相吧。

    " "我絕不掩飾任何情況。

    " "那請你講講和吉布森太太的關系。

    " "她是恨我的,福爾摩斯先生。

    她用她那熱帶性格的全部狂熱恨我。

    她是一個做事徹底的人,她對她丈夫愛到什麼程度,也就對我恨到什麼程度。

    也可能她曲解了我和他的關系。

    我不願說對她不公平的話,但我認為她那強烈的愛是在肉體意義上的,因此她無法理解那種在理智上、乃至精神上把她丈夫和我聯系在一起的關系,她也無法設想我僅僅是為了能對他的強大力量施加好的影響才留下來的。

    現在我算是看出自己的錯誤來了,我沒有資格留下來,既然我引起了别人的不快樂,盡管可以肯定地說,即使我離開,這種不快樂也不會消失。

    " "鄧巴小姐,"福爾摩斯說,"請你确切告訴我那天事件的經過。

    " "我可以就我所知把真相告訴你,但我沒有辦法證實這個真相,另外有些情況——而且是最重要的情況——我既不能解釋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去解釋。

    " "隻要你能把事實真相說清楚,也許别人可以解釋。

    " "好吧,關于我那天晚上去雷神橋的問題,那是由于上午我收到吉布森太太一個條子。

    條子放在我給孩子上課那屋的桌子上,可能是她親手放在那裡的。

    條子上說,她要求我晚飯後在橋頭等她,她有重要的事跟我說,并讓我把回信放在花園日規上,因為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保密,但我還是照她說的做了,接受了約會。

    她還讓我燒了她的條子,于是我就在課室的壁爐裡把它燒了。

    她是非常害怕她丈夫的,他時常粗暴地對待她,我常為這事批評他,所以我隻是以為她這樣做是為了不讓他知道這次會見。

    " "但她卻小心地留着你的條子?" "是的。

    我奇怪的是,聽說她死的時候手裡還拿着那個條子。

    " "後來呢?" "後來我按時去雷神橋了。

    我到那裡時,她已經在等我。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這個可憐的人是多麼痛恨我。

    她就像發瘋了一樣——我覺得她真是瘋子,有着精神病患者常有的那種虛幻自欺的特異才能。

    不然的話,她怎麼會每天對我淡然處之而心裡卻又對我如此之仇恨呢?我不想重複她所說的話。

    她用最怕人最瘋狂的語言傾瀉了她全部的狂怒仇恨。

    我連一個字也沒回答,我說不出話。

    她那樣子叫人沒法兒看下去。

    我用手堵着耳朵回身就跑。

    我離開她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裡對我狂呼亂罵,就在橋頭。

    " "就是後來發現她的地點嗎?" "在那幾米之内。

    " "但是,假設在你離開不久她就死了,你沒有聽見槍聲嗎?" "沒有。

    不過,說實在的,福爾摩斯先生,我被她的叫罵弄得精神上厭煩透了,我一徑逃回自己的屋裡,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發生的事情。

    " "你是說你回到了屋裡。

    在次日早晨之前你又離開過屋子嗎?" "是的,出事的消息傳來之後,我和别人一起跑出去看了。

    " "那時你看見吉布森先生了嗎?" "看見了,我看見他剛從橋頭回來。

    他叫人去請醫生和警察。

    " "你覺得他精神震動了嗎?" "吉布森先生是一個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