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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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

    “麗池酒店。

    ”他重複一次。

     “我們明天晚上在那裡見面,我的朋友。

    不要忘記把畫帶來。

    ” 法蘭岑付了電話費,返回房間。

    他掏出口袋裡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停下來瞄一眼塞魯斯-派因的名片,背後還草草塗着飯店的房間号碼,既然不再為他工作,就當做是紀念品吧。

    法蘭岑以厭惡的眼神瞅着床鋪,看起來似乎最近剛被幾個有頭皮屑的人睡過。

    不願冒險把自己裹人床單中,他穿着整套衣服躺下,望着天花闆,想着霍爾茲。

    他真是個小混球。

     “這個蠢荷蘭人。

    ”霍爾茲說道。

    他騰視坐在扶手椅上、雙腳塞在身體下面的卡米拉。

    被訓誡過的卡米拉,正從剛剛的大聲斥責中複原過來。

    她看着他那修剪過的白手指敲在桌面上,他的頭沉入肩膀,他的險因為生氣而皺縮着,活像穿着無尾禮服的狂怒林儒。

     她打破沉默時,聲音有些猶豫。

    “我可以幫什麼忙嗎?” 霍爾茲站起來,雙手平撐在桌上,仿佛正在會議上發言。

    “明天讓我們搭上飛往巴黎的協和班機。

    打電話給麗池,訂一個房間。

    ” “你要我跟去嗎?” “你可能會有用。

    也許可以幫上不小的忙。

    ” 卡米拉注視他的表情,決定識時務,不要發表任何意見。

    她暗忖,這不是時候。

    而且,看看事情的光明面吧,甜心。

    四月的巴黎。

    她離開去打幾通電話,然後動手打包。

    她心想,春天真是難侍候。

    沒人知道天氣将會如何。

     霍爾茲坐下來,回憶他和法蘭岑的對話。

    這個智障好像還不知道事情糟了。

    跟畫匠合作,就有這種麻煩:他們沒有頭腦。

    要不然就是,他們隻會想到自己的芝麻小事,永遠看不到大格局,看不到未來,缺乏宏觀。

    如果這場混亂繼續發展,如果狄諾伊一旦發現有第二件赝品存在,如果派因和那個攝影師到處亂講,那很可能演變成一場大災難。

     霍爾茲預想了幾個可能的結果。

    一方面,他那奢華的生存可以持續下去,由每年進賬的數百萬美金所支撐。

    另一方面,狄諾伊跟他結下仇,魯道夫-霍爾茲的名聲報銷,幾年來的努力付之一炬。

    人們隻要看看威裡耶的下場,便可以知道,當成員不幸失足時,藝術界會是如何的翻臉不認人。

    當然,有罪惡感不是罪;被人家揭發,才會徹底完蛋。

     實際上,完蛋離霍爾茲還有一大段距離,不過他可不想再讓它繼續接近。

    極端的問題需要極端的解決之道。

    他瞧瞧手表,伸手拿電話。

    他應該出多少錢?七萬五?十萬?他一邊等電話打通,一邊對令人咋舌的花費搖頭。

    而且還不能用來扣稅。

     對布魯諾-帕拉多來說,三更半夜的電話是一項職業風險。

    在他所從事的工作中——他的名片把他描述成“保安經理”——驚恐是很正常的一部分。

    顧客們總是沒有耐性,有時候還歇斯底裡的急迫。

    即使如此,他在淩晨三點的心情可不怎麼好,他接電話時所發出的咆哮聲,足以吓走任何決心不夠強的來電者。

     “帕拉多?我是霍爾茲。

    我有事情跟你說。

    ” “等一下。

    ”帕拉多離開床鋪和輕聲打鼾的太太,到客廳去接電話。

    他看看時間,收集了香煙和便條紙,準備來一場耗時的喊價戰——每次遇到霍爾茲,使得如此。

    “我在聽。

    ” 霍爾茲将任務叙述一次,強調事情相當緊急。

    帕拉多跟着重複細節時,他心裡開始把價格提高,準備應付無可避免的讨價還價。

     “值三萬塊。

    ”霍爾茲說道。

     “每一個?” “你瘋了嗎?他們全部。

    ” “不可能。

    你隻給我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必須到那邊,我必須觀察,我必須把東西裝好。

    高速度,高風險,高價格。

    這很正常。

    ” 霍爾茲歎氣。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心知肚明。

    “你所認為的高價格——是多少?” “十萬。

    ” 傳來一陣嗚咽聲,像是動物疼痛的哀嚎,然後霍爾茲複原過來,咕俄出:“五萬。

    ” “七萬五。

    ” “你老兄真是精打細算。

    明天晚上我會在巴黎麗池酒店。

    打到那裡給我。

    ” 帕拉多着好裝,開始整理出他可能用得到的設備。

    他是個短小精悍的男人,頭發仍留着小平頭,自加入“外籍兵團”。

    以後,他就一直理這樣的發型。

    他最初得到霍爾茲的青睐,是在好幾年前,當時他還是個平民,工作是當名人的保镖。

    在藝術品拍賣會之後的派對中,帕拉多當晚的委托人,某位離婚多次的電影女演員,抗議一個八卦記者不斷地騷擾她。

    霍爾茲相當佩服帕拉多所表現出來的謹慎效率,他打斷記者的鼻子,且妥善地安排救護車把他送走。

    自那時起,每當霍爾茲在事業上遇到需要借用帕拉多特長的地方,便會雇用他。

     不過今夜的工作屬于完全不同的性質,比起例行的恐吓或騙人有野心多了,他把袋子的拉鍊拉上時,帕拉多發現自己愉快地哼着歌。

    雖然他享受單純的暴力,但這已經不再能滿足他了。

    他需要挑戰,最好能夠讓他運用到“外籍兵團”費心教給他的技巧。

    而這一次是他的機會,可以确實測驗出他的策劃能力和專業技術,更不用說豐富的報酬了。

    毫無疑問的,他将在他所選擇的事業上,更上層樓。

     從他位于蒙巴納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