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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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伊挂上電話,凝視着外頭柔和的巴哈馬夜晚。

    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誠實、規律的生活中,與像霍爾茲這樣的人一塊合作,而且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經曆:脆弱、風險大、失去控制、不安,甚至有罪惡感。

    但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他已經陷得太深。

    完全沒有補救的機會。

    他站起來,為自己倒了一杯幹邑白蘭地。

    霍爾茲聽起來對追蹤底片和照片很有信心,如果真的有這些東西的話。

    安德烈的為人似乎滿誠懇的。

    也許他把純屬巧合的意外看得太過嚴重。

    即使如此,狄諾伊仍要等到事情完全結束之後,才能安心。

     跟往常一樣,霍爾茲其實并沒有像他的語調聽起來那麼有信心。

    如果狄諾伊的話是真的,他必須在明天之前把事情解決。

    他傾過身子,将枕頭從卡米拉的頭上移走,搖醒她。

    她推上眼罩。

    一隻惺松的睡眼睜了開來,窄窄的細縫,沒有上妝的眼睛怪怪的,看起來就好像沒穿衣服。

     “不要現在,甜心。

    我累壞了。

    早上再來,在上健身房以前。

    ”跟許多矮男人一樣,霍爾茲以貪婪的性欲來彌補身材的缺陷,卡米拉發現他這一點很令人厭惡。

    她拍拍他的手。

    “女孩子偶爾需要休息一晚,甜心。

    真的。

    ” 霍爾茲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

    “我要你那個攝影師凱利的地址。

    ” 卡米拉掙紮着坐了起來,用被單保護性地蓋住自己的胸部。

    “什麼?不能等嗎?魯弟,你知道我如果晚上睡不好,會有什麼後果,明天的——” “這很重要。

    事情出錯了。

    ” 卡米拉從他的嘴型判斷,深知繼續争論下去于事無補——如她所了解的,他有時候可能會變成野蠻人一一于是下床去拿她的手提包,結果她的腳趾踢到路易十五時代的夜壺,隻好用一隻腳以很拙的姿勢跳回床上。

    她拿出通訊簿,翻到K開頭的地方。

    “我的腳趾一定會腫起來,一定會的。

    那個混蛋夜壺。

    ”她将簿子遞給霍爾茲。

    “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敢說你會活下去,親愛的。

    讓我打通電話。

    ” 到了這個時候,卡米拉已經完全清醒,充滿了好奇心,她從手提包裡取出鏡子,一邊整理頭發,一邊聆聽霍爾茲跟一個叫做班尼的男人的談話。

    然後她覺得這樣做不妥。

    她當然不想聽到所有七葷八素的詳情。

    無論如何今夜不要。

    于是她戴回眼罩,潛入一堆枕頭當中,裝睡。

     但睡眠已經離卡米拉有一段距離。

    她困困地感覺到談話正要結束,然後感覺到霍爾茲的雙手在她的身體上溫柔、持久地撫摸。

    她低頭看着他的頭頂;即使是躺着,他還是嫌太矮。

    那雙手持續進行着。

    卡米拉深知無法避免,于是聽天由命地歎了一口氣,把她受傷的那根腳趾移向遠處,免得撞到霍爾茲扒東扒西的雙腳。

     當條紋門栅搖下來防衛平凡人入侵庫柏島時,安德烈透過計程車的後窗往回看。

    這是一個陽光普照的美好早晨,熱帶的綠色植物襯托着色彩豔麗的花朵,管理員正在掃地以及修剪枝葉,好為住戶省去瞄到落葉或落花時的驚心動魄。

    他沉坐在後座,孵着他的失望,覺得自己徹底浪費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昨晚,狄諾伊表現得極有觸力,而且,就整個晚上大部分的時間而言,再放松也不過了。

    不但沒有如安德烈所預期的,對照片做出驚訝的反應,他對花園的情況似乎還比對塞尚的興趣大。

    從頭到尾隻有一個發人深省的時刻,就是當他看到貨車時,突然困惑地皺起眉來,不過幾乎在一刹那之間,神情馬上恢複正常。

    他說,暖氣管工是老克勞德的一個朋友,他常常幫忙出差。

    塞尚的畫偶爾會出借給坎城一個朋友的畫廊。

    這鐵定可以解釋一切,狄諾伊這樣說,不過他當然會叫老克勞德改進畫的運送方式。

    事情就是這樣,沒有别的。

    狄諾伊對安德烈的關心表現出由衷的感謝,堅持要幫他付俱樂部的住宿費。

    但是整個晚上——其實是整趟旅程——可以說是一反高xdx潮。

     令他感到小小安慰的是,下午當他抵達紐約時,發現雪融繼續進行着,房子外頭的人行道已經不再是溜冰場。

    當他爬上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