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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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蒙與妮珂的對話簡短而令人無法抗拒。

    她拒絕透露自己的想法。

    她說,這一定要你親眼瞧瞧。

    你為什麼不過來呢?清晨的薄霧及飛機的誤點,令他恍然大悟這天已是周六,兩小時後,他已經搭上計程車,往希斯洛機場前進。

     他在櫃台取了機票,往免稅區走,閃過了仿佛要把威士忌全部搬回家的嬌小堅毅的日本女人,賽蒙心裡盤算着,妮珂抽哪種牌子的香煙呢?她擦哪種香水?等到班機最後一次宣告起飛,他買了兩瓶唐佩裡依(DomPerignon,香槟)。

    和其他好女孩一樣,她一定喜歡香槟,他納悶,有什麼不能在電話裡頭講。

    不管是什麼事情,這樣的周六總比他尋常時候隻身待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有趣得多。

    他對于偷偷度假這種逃學的感覺,感到驚喜。

     飛機升空,飛翔在幾乎永遠在希斯洛上空的雲朵軟墊上,看見了藍天,令他心情更加愉悅。

    在他身後座位上傳來法文談論哈洛德、瑪克斯與史賓塞(Maks&Spencer)之美,比較着喀什米爾毛料的價錢與倫敦的餐館。

    他期盼晚餐的到臨,一頓距離任何一個認識他人一百萬英裡的恬靜、漫長的晚餐。

    逃離的感覺真好。

     賽蒙從沒在馬賽入境過。

    對他來說、這好比北非一般遙遠——欄杆一樣瘦的黑皮膚男人帶着他們豐滿的妻子與飽滿的塑膠手提箱、阿拉伯人發自喉嚨深處的咳嗽。

    黑色煙草與汗水夾雜着刺激甜膩的古龍水味道,還有宣布往奧倫(阿爾及利亞西北部一港埠)和吉布提(位于非洲東部)的飛航訊息。

    真難以置信,倫敦至此,還不到兩個小時。

     妮河金黃色的頭發在一群黑沉沉的臉龐中顯得異常特出。

    在這樣的地中海型冬季氣候裡,她穿着一條灰色的法蘭絨長褲與一件深黑色的毛衣,她的肌膚依然是屬于陽光下的健康色澤。

     “日安,蕭先生!”妮珂翹起了臉龐,攫取了兩個吻。

     賽蒙微笑:“布維爾太太,你好嗎?” 她把手臂環上他的,穿過中央大廳,來到待領行李區。

    “你原諒我把你從辦公室找來了嗎?” 賽蒙俯望着她:“對于辦公室禮拜一還是存在的事實,我有種很難受的感覺。

    ” 他們走到了妮珂的白色房車旁,一路上她很沉默,專注開車,直到上了高速公路。

    她說:“好了!”然後從儀表闆上的香煙盒裡搖出一根香煙來,“很容易就錯過轉彎,結果你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艾克斯。

    ” “還有比那更糟的地方呢!”賽蒙坐穩,看着妮珂已不耐煩的手指敲彈香煙,他很高興她沒有擦蔻丹了。

     “該死!”她說:“這部爛車,根本沒一處派得上用場。

    ” 賽蒙找到火柴,伸手取過妮珂嘴上的煙,為她點上,陶醉在她口紅淡淡的芬芳裡。

     “謝了!”她将煙呼出打開的車窗外。

    “你什麼也沒問,所以我想你大概喜歡驚喜。

    ”她瞥了他一眼。

     “我在度假,在假期裡我從來不發問。

    我變成一個巨大的植物人,隻想要讓一個不看路的金發美女以危險的超速度載着在高速公路上奔馳。

    這就是我對美好休閑時光的注解。

    ” 妮珂笑了。

    細小的紋路出現在她的眼角,還有一顆略微不整的牙齒獨樹一格地露出來。

    她看起來就跟他記憶中一樣美好。

     他們輕松随意地聊着,等他們下了高速公路,賽蒙才突地發現,秋天已為這裡的風景染上了顔色。

    天空還是像夏天時一樣湛藍,隻是櫻桃樹梢已經染上了些許紅葉,有些葡萄呈現出鐵鏽般的褐色,還有些是黃色的,在盧貝隆的轉折處,則宛如陰暗的口袋,遠處的焰火升起一陣陣的煙。

     他們從主幹道轉彎,開始朝通往高爾德的蜿蜒山路攀升。

    妮珂說:“我為你在同樣的旅館訂了房,這樣好嗎?” 賽蒙說:“那兒簡直有全普羅旺斯最棒的視野。

    ” 妮珂笑了,什麼話也沒說。

    賽蒙辦理遷入手續,并把包包放下時,妮珂就在車上等。

    他回來時帶着一個亮黃色的塑膠袋。

     他說:“我差點忘了,這是給你的,每天餐前來上兩次,你就不會消化不良了。

    ” 妮珂望進袋子,笑了。

    “法國人形容香槟的說法可比你高雅多了。

    ” “法國人隻會帶一瓶,我們要上哪兒呢?” “先到我家,然後再散散步。

    ” 妮珂的家,位于巴西耶最高處的死巷底,是幢窄小的三層石造的建築,牆面斑駁,木質百葉窗的顔色介于灰色與褪色的綠色之間,沿着階梯拾級而上,通往一道雕刻木質大門,門扉上的門環是一隻握球的手的造型,被秋色染紅的野生葡萄藤匍伏在牆面上。

     賽蒙說:“這房子真可愛,你住在這兒多久了?” “十一年了。

    ”妮間打開門鎖,然後用臀部撞開了門。

    “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