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關燈
那個他們喚做“喬仔”滿臉橫肉的小不點,早早便已到來,斜倚着暖和的石頭牆,注視着緩緩轉動的水車。

    水車表面覆布着青苔,水滴緩緩落下,在陽光下閃爍着青綠。

    在水車的後面,可見到外觀仿苦姜餅的儲蓄銀行,該建築以其精雕細琢的建築風貌與入口處階梯旁肥美的天竺葵著稱,成為風景明信片的主角。

    它不像是銀行,反倒像是種瓜緻富的百萬富翁的别墅。

    人們說,這是全普羅旺斯最美麗的銀行,正好配上最漂亮的依斯勒一上一索格小鎮。

    根據喬仔的小道消息,有辦法潛入銀行,有個通道可以進入。

    他點燃一根煙,在周日清晨市場擁擠的人潮中尋找熟識的面孔。

     已近秋季尾聲的九月底,美妙的天氣唆使人們紛紛走上街頭——結實、多心的家庭主婦手提着飽滿的菜籃;阿拉伯人在賣雞肉的攤子上采購他們的午餐;至于觀光客,則帶着曬得通紅的臉頰,穿着明亮的度假服飾,穿梭在人群之中。

    他們緩緩地移動,擁塞在人行道上,漫向街道。

    企圖穿越市鎮的車子,到頭來換來憤怒、喇叭頻頻作響的牛步行。

    喬仔心想,這可能會是個問題。

    他抽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往手的彎處扣,這是監獄裡的老伎倆。

     他引頸等候的那個人,正緩緩穿越街道,手裡還拿着吃了一半的可頌,他的小腹比以往還壯觀。

    雖然他後來沒瘦過,不過,很顯然的,自從那段往日時光後,他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喂!将軍!” 那個人搖着手中的可頌,“晦!喬仔!你好嗎?” 他們握手,站着四目相視而笑。

     “幾年了?兩年?” “不隻了!”那大漢笑着說:“你還是沒長肉!”他咬了一口可頌,并用手背拭去胡子上金黃色的面包屑——喬仔注意到他的手,已經幾年沒做過勞力工作了,不像他自己滿布疤痕的手指與粗糙長繭的手掌。

     “走!我們難道就這樣站上一整天嗎?”将軍拍拍喬仔的背,“來吧!我請你喝點東西。

    ” 喬仔說:“等等,我先給你看個東西。

    ”他拉着将軍的手臂,往石牆邊走。

    “看這裡!”他低頭看看流過底下的水。

    “另外一邊。

    ” 在銀行另一邊,石拱門的頂端不見水的蹤影,距離水面有三尺之遙。

    石頭幹燥而幹淨,很顯然的,水車的水已經好幾年沒打上這般高了。

     将軍看看拱門,将最後一口可頌抛入水中,看着兩隻水鴨争食着。

    他回答:“怎麼樣?也許是一百年前哪個笨蛋把這門放錯了地方。

    ” “你這麼認為?”喬仔眨眨眼睛,輕點了一下鼻翼。

    “也許不是。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走吧!咱們去喝一杯吧!” 在他們進入市中心的途中,互相交換了從波美特(馬賽的一所監獄)放出來以後的生活。

    他們和另外一夥人曾經異常親密,他們全是走黴運的囚犯。

    喬仔的老婆在他蹲苦窯時便離開了他,跟一個賣佩爾諾酒(Pernod)的推銷員往北私奔了。

    現在他住在卡瓦隆好幾間房子裡,為一位專門修複老房子的泥水工賣命工作。

    這份工作适合需要出賣勞力的年輕人,而他再也不年輕。

    但是除了每個禮拜買樂透彩券,期盼上帝不要再背離他,他還能怎麼做? 将軍不禁興起同情之心,這樣的情懷乃是起于還有人比你的境遇更糟的釋懷感。

    将軍顯然幸運多了。

    他的妻子不但沒跑,還死了丈母娘,丈母娘留下的錢足夠他買下謝瓦勒——布朗一家小比薩餐館。

    這樣的生活雖然談不上舒暢快意,倒也穩定,更何況這生意有吃有喝。

    當他描述自己生活時,邊笑邊拍着自己微凸的肚子。

    生活總是不盡如人意。

    要不是他的老婆錢摳得緊,還實在沒啥好抱怨的! 他們在老教堂對面的“法蘭西咖啡館”外的筱懸木樹蔭下的桌邊坐了下來。

     “喝點什麼?”将軍摘下了太陽眼鏡,招手要服務生過來。

     “茴香酒好了!除了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