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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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年終的釀酒期。

    他把瓶子對着光,将濃稠的漿液倒入玻璃杯中,直到見到瓶口的沉澱物。

    即使在手臂之遙的距離,醇酒的濃郁芳香依然清晰。

     他才剛把玻璃杯放到桌上,就聽到恩尼斯在前門以男高音唱着“泰迪熊的晚餐”。

    賽蒙笑了。

    恩尼斯顯然是贊同他離婚的,看得出來,自從卡洛琳離開這個家以後,恩尼斯開心多了。

     “好了!”恩尼斯一面放下采購的袋子一面說:“哈洛德的美食廣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簡直像個動物園!裡頭全是穿着球鞋、運動衣,帶着下垂臀部的人,幾乎聽不見英國人優雅的聲音。

    那些可憐的男孩,在櫃台後面跑來跑去。

    我自問,悠閑雅緻的生活哪裡去了?不過沒關系。

    我買了夠煮一頓簡單晚餐的東西就溜之大吉了!” 他脫下外套,套上了長長的圍裙,開始把東西從袋子裡取出來。

    “我想先做一道涼拌沙拉,再放上幾片肥鵝肝,然後是你最愛吃的。

    ”他取出一大塊羊腿,“加上大蒜與小菜豆,最後……”他拿出兩包東西,“再來一點布萊烈沙瓦林(Brillat-Savarin,乳酪名)及一些小起司。

    ” 賽蒙說:“這樣再好不過了!”他打開冰箱,取出一瓶香槟。

    “你會打破一生的慣例吧!” 恩尼斯從他正在剝着的大蒜擡頭看着賽蒙說:“隻要一小杯為廚師助興。

    ”賽蒙拔開軟木塞斟了兩杯酒,恩尼斯放下了手中的刀子。

     “幹杯,恩。

    感謝你所做的一切。

    ”他的手揮向堆在牆邊的打包紙箱。

     “親愛的,以後就是海闊天空了。

    你不會舍不得離開的.你在這裡從沒有覺得自在過。

    ” “我想是的。

    ” 這兩個男人就這樣杯酒對飲。

     恩尼斯說:“咱們的褲子好像與這個夜晚不太搭調,根本配不上這醇酒。

    ” 賽蒙低頭看着自己褲子上的煙灰,開始擦拭。

     “不,不是這樣,你愈擦,愈讓它深入褲子,而不是把它清除掉。

    咱們的裁縫師會怎麼說?上樓去換下來,交給我,我明天會處理。

    ” 賽蒙拿着他的玻璃杯,步上了寬闊的階梯,進入設計師所稱的主卧室。

    當他走過更衣室擺不下而擺放在外面的衣櫃,聞到卡洛琳使用的淡淡馨香萦繞不去。

    他推開衣櫃的折門,衣架已經散亂一地,堆放在喬瑟夫、麥克斯麥拉(MaxMara)及聖羅蘭購物袋旁,這些都是騎士橋半數精品店所遺留下來原本體面而今皺成一團的紀念品。

    一雙鞋跟鮮少磨損的香奈兒褐黑色的鞋子,側躺在角落邊。

    她為什麼沒有帶走?賽蒙将鞋子拾起,發現其中一隻鞋跟的皮面有個小小的割痕;竟然為了這幾乎看不見的援疵,扔了這價值二百五十英鎊的鞋。

     他把鞋子放回去,脫下衣服,放在四柱大型卧床上。

    這床對卡洛琳的新家而言太大了。

    他胡思亂想,不知未來誰會是這床的主人。

    他一向痛恨這該死的東西。

    它的褶邊裝飾與巨浪般的床簾,讓他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設計師閨房的侵入者。

    不僅如此,整個房子都讓他有這種感受。

     他走進浴室,在全身鏡裡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一個手握玻璃杯的中年男子。

    天啊!他看起來比四十二歲還老。

    疲憊的眼神,嘴邊深深的皺紋,一邊眉毛現出一絲灰色,他筆直的黑發發梢也漸趨銀白。

    如果他再不努力,隻是偶爾打打網球,再過幾年,他就會變成梨型身材的糟老頭。

    他收小腹,一口氣從胸腔呼出。

    對,就是這樣。

    未來十年,都要保持這樣的身材。

    少吃少喝酒(什麼都要少),多上健身房。

    無聊!他呼出氣,喝完了香槟,不再看鏡子,走進淋浴間,就這樣讓水柱打在他的背上,整整十五分鐘。

     當他把自己擦幹後,卧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思尼斯說:“‘ChezNons’開了,半小時後,我們就可以開飯了!” 賽蒙穿上老舊的褲子及一件布邊有些磨損的絲質襯衫(卡洛琳好幾次都想把它扔掉),光腳下樓到廚房。

    鋪了瓷磚的地闆冰冷而光滑,這種感覺令他聯想起很久以前在炎熱地帶度過的假日情景。

     恩尼斯在桌上擺了蠟燭及一盤裝滿白色玫瑰的淺碟子。

    賽蒙的座位旁擺着一盒巴特加雪茄(Partagas),還有一支雪茄刀。

    莫紮特的鋼琴協奏曲由房間盡頭的喇叭傳來,靜靜流瀉。

    賽蒙覺得自己神清氣爽,而且餓壞了。

    他從冰箱中取出香槟。

     “恩?”他舉起酒瓶。

     恩尼斯在倒酒時發現賽蒙光着腳。

    他說:“我可以看得出來,我們今晚的心情很波西米亞,好像碼頭的流浪漢,不是嗎?” 賽蒙笑着說:“如果卡洛琳在,肯定會發瘋!” 恩尼斯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拿起自己的酒杯。

    他說:“麻煩的是,你的一生都是花在會發瘋的敏感人士身上。

    像是神聖的主管會報、客戶、城市裡的小人物,掌管創意部門的後青少年期小家夥——那個小子每半個鐘頭就要到男廁一趟,回來時就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