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萬裡尋母赤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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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草木青蔥,剛醒過來的方山,在久别重逢的志航眼裡看來,有一種倍加親切的美。

     在他的朝陽坪上,長的呼吸了幾口氣,他看看山下綠油油的原野,他看看石坪上以前好玩時堆的石子,一切依舊,此處仍然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

     但是他對這個世界,似乎有一種陌生而迷惘的感覺。

     他慢慢走回别了一年的洞室他輕輕的叫了一聲“師父”,眼邊滾落幾顆豆大的淚珠。

     這是久别重逢的淚?抑是傍徨的淚呢? 志航以為師父早已回洞,等到叫過之後,才發覺師父并不在洞中,他以為後山出如此大事,師父一定出洞察看去了。

     正疑返身出洞,突見壁間似有字迹,視之,果然,原來公孫神陀在壁上題字道:“航兒:為師回山數月,遍尋不着,令人焦急懸念,目前武林中盛傳你母親重現江湖,腥風血雨,又将是一場浩劫,我現在決定下山尋你,一方面尋找你的母親,如果我們見面無期,準半年後回山相聚,決不有誤。

    ” 從公孫神陀最後落款的日期看來,他下山大約不過旬日,志航用手掌将字迹緩緩抹去,檢點行襄,準備萬裡尋母,履險江湖。

     翌晨,志航無精打采的走出了洞,他念念不忘是昨天兩掌之下,十四五個喪生的,究竟不知是些什麼人?他有一種前途坎坷的預見兆,因此他的足步與心情一樣的沉重。

     他走到父親墳前,妻怆不禁,匍伏于地,唏噓哭泣地默禱道:“爹爹!别了,您保佑孤苦的航兒一帆風順,找到娘,我把娘領到您的墳前來看您,爹爹!您會像航兒一樣的高興看到娘嗎?” 于志航這一個十六歲的魁梧少年,他負擔了過多的悲傷,老天爺加之于他的精神折磨,未免太重了,能不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志航正悲恸伏泣在他爹爹墳前,攸聞有人聲自遠而近。

     方山為人迹罕到之地,加以昨日的一戰,使得志航對“人”更有了戒心,他一驚站起,立即掠身隐藏起來。

     不久,叢林中走出四個白須蒼然的老者,其中一老者道:“你們說,昨天長恨谷中,被索命居土抓的那老頭,和以後海中出現的那人,誰是‘牛魔王’?” 志航一聽,險些驚噫出聲,暗忖:“原來怪師父就是‘牛魔王’殺死怪師父是索命居土了!” 另一老者道:“誰都是,也許誰都不是。

    ” 志航覺得這答覆很妙,不由凝神傾聽。

     先前一老者道:“何以見得?” 另一老者又道:“被抓死的老頭與傳說的牛魔相似,但他至死未以陰陽神功還擊,以後出現的那人,雖未看清他的面貌,便卻毫無龍鐘之态,顯然不是牛魔王,可是他卻兩次以陰陽神功發掌傷人,你說,這不是可以說誰都是,誰都不是嗎?” 進過長恨谷的人雖多,但是還沒有人能決定牛魔王的生死! 志航從隐藏處往外一看,不由頓感一驚,四個老者正怔立在他爹墳前.默然不悟。

     志航暗忖:“他們為何默立在爹墳前?難道他們是爹的朋友,在憑吊這亡去多年的故人?” 志航猜得不錯,他們正是于坤山的師叔,大長老東笑生,二長老西奇士,三長老南極仙,四長老北極翁,江湖人稱:“崆峒四老”。

     四老是于坤山的親人,但亦是于坤山的仇人! 他們正怔立在墳前,望着“于坤山之墓”的石碑,驚疑不安。

     當年失蹤的于坤山,未會摔死,為何遠葬在川滇邊上的方山? “蛇蠍西施”已重現江湖,如果她知道于坤山早已埋骨荒山,勢必對崆峒派更加恨之入骨,血債血還! “崆峒四老”正在為這些問題苦思焦慮時,攸聞身後有絲絲草動之聲。

     四老回顧,愕然而驚! 原來身後是一個人,是一個奇鬼無比的老人。

     這人長須披肩,眉不是兩道,而是濃濃的兩大圍,鼻不像柱,而是槽紅如峰,眼如銅鈴,嘴似血盆,須亂如刺,顴骨高聳,穿一件寬袍大袖的契衫,搖擺而至。

     這老頭來到他們身後丈餘,連個衣袂飄風之聲都未聽到,四老焉得不驚? 奇鬼老頭抱拳道:“閣下等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大長老東笑生為了松弛這顯得有點緊張的場面,乃朗朗一笑還禮道:“在下崆峒四老,有何見教?” 奇鬼老頭微微顫抖,抱拳的雙手一分,無意間,一股勁風掃向四老。

     這奇鬼老頭正是志航,十五年來他已長大成人,穿的是他師父留下的一件破袍,戴了面具出現。

     他因為看到四老站在爹墳前,久而不動,他想:定然是認識爹的前輩,但不知是友是敵,故意戴上面具出而探問。

     一聽是“崆峒四老”,他不由悲憤顫抖,雙手無意間掃出一股勁風,掠過四老身邊,衣袂風飄,四老不知何意,立即蓄勢戒備。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志航憤極恨極,殺機陡現,雙掌一翻,紅興閃閃,“陰陽神功”已然随恨念而發動。

     四老一見,悚然而驚,他們何會想到,眼前這個奇鬼老頭才是“牛魔王”,也顧不得什麼江湖規矩,正準備四人聯手迎敵。

     牛魔王突然立掌不發,人如“鵬飛鶴舞”,在凄厲慘嘯聲中,翻身向山下疾瀉而去! 四老畫面相視,英明其妙。

     牛魔王睚眦比報,他當年與各大門派敵,仇怨深結,是不敵?還是恐懼?為何突然逃去? 得來全不費工夫,仇人就在眼前,志航為何舍他們而去? 原來正當志航意欲發掌毀敵之際,四老身後爹的墳墓攸的進入他眼簾,他陡然想起,爹不讓掌下,但于坤山之墓亦将草木盡枯,碑毀墳塌。

     志航不能做逆子,因此他隻得将滿腔悲憤,化為一聲妻厲長嘯,疾掠下山,向茫茫江湖尋母而去! 此外,他也要找到十數年相依為命的恩師公孫神陀,急于要向恩師說出自己一年來的連遭奇遇。

     方山位于金沙上遊,他奔下方山,踽踽獨獨行,徜笠徉于江水之濱。

     天蒼蒼,水茫茫,正象征着志航無可奈何的心情! 金沙江水流湍急,灘多浪高,所以并無舟楫之利,因此人煙稀少,顯得非常荒涼。

    志航順着金沙江走了幾天,孤寂無聊,倍增愁苦! 他頹霄地坐在江岸林邊,凝望着江水滔滔,波濤滾滾,他想起前途茫茫,禍福吉兇難以預料,人生不正如江水一樣,灘多水急,風險重重! 但是,他同時獲得一個偉大啟示,如果沒有阻礙,水就無法顯示出它的力量,人生不就亦正是如此? 他正思忖間,驟聞林中傳來足聲,倒地聲,緊接着是繼繼續續的呻吟聲。

     志航閃身入林,約行裡許,見一少女負傷撲地不起,長劍棄落一旁。

     他俯身察視,少女口角流血,人已昏迷不醒,顯然内傷極重。

     志航擡起長劍,抱起少女,遠遠傳來衣袂飄風之聲,想必是敵人追至,連忙騰身上樹,施展“盤龍十八轉”絕頂輕功,如彩練飛霞,疾馳而前。

     志航在奔跑中,低頭一看,隻見少女雙眼緊閉,臉如白紙,情況非常嚴重。

     他暗忖:“如果不覓地療傷,這姑娘性命勢将不保。

    ” 于是他加緊奔馳,一口氣又跑了十餘裡,在轉入一個山谷,隻見有一小廳,志航閃身即人。

     他環視一周,廳實在太小,沒有地方好躲藏。

     最後,志航覺得隻有神座後面可以暫避,很不容易為人注意。

     志航抱着少女,轉入神座後面,但地方太狹仄,無法容納他兩人,他隻能将少女放在腿上,加以診視。

     少女五腑離位,周身豐血胍滞而不暢,志航随公孫神陀多年,自然精通醫理,他身邊丸藥,隻能幫助少女治标,而不能治本。

     如果要使五腑返本歸位,必須還要連功療傷,在一天一夜中,不能須臾間斷,隻能每隔兩個時辰休息片刻,更不能有外人來幹擾,不然志航與少女都有小則重傷,大則喪生之險。

     志航在性純厚,富于同情,他根本未會考慮周詳,一心隻是救人第一,他掏出一隻翠玉小瓶倒出九粒香撲鼻的琥珀色的丸藥,但少女昏迷未醒,卻無法吞下。

     此時志航決不敢離開少女,外出取水,隻得用指頭将少女小嘴挖開,把丸藥放人她口中,然後輕托起少女的頭,志航俯身下去,用嘴對着少女嘴,連氣将少女口中丸藥逼下喉去。

     然後志航拍揉少女全身七十二大穴,助其滞而不暢的血脈,恢複正常循環。

     志航在拍揉這間,隻覺少女周身立滿而具有彈性,他不由有一種恍惚而微妙之感,雖然他已經高大成人。

    但十餘年中一直随公孫神陀隐居山中,對女孩子所不知不多,故而這種感覺隻不過一瞬即逝,所有這些動作都做得非常自然。

     拍完穴道,少女悠悠醒轉一翻動,發出了一陣陣痛楚的呻吟。

     志航道:“姑娘打起精神,在下助你療傷。

    ” 此時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