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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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商人與夷館進行接觸。

    雖是點點滴滴,但也總習得替外國人做衣服及理發的技術。

     在那個時代,日本人還不會做洋服,所以譚有發這些老前輩才能在日本開起洋服店。

     當時,西洋人分辨不出日本人和中國人有何不同。

    橫濱開埠時,聽說來到日本的西洋人甚至還帶着中國人當“通譯”。

     正如來到上海的西洋人帶着懂英語的廣東人一樣。

    上海話和廣東話無法彼此溝通,但用筆談便可解決這問題。

    西洋人對日本人與中國人的區别、認知也似乎還停留在這一階段。

    實際上,當時日本人的漢文能力極高,用筆談便可解決事情。

    後來,孫文能和日本的支持者溝通意思,主要也是依靠筆談。

    隻有在無法完全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時,方才使用英語。

     孫文之所以屬意陳少白掌管日本的基地,也是因為陳氏的英文和漢文造詣皆高。

    後來他成了香港的《中國日報》負責人,而初期的興中會文件也大多由他執筆。

     橫濱興中會在孫文等人開始亡命之際便已正式組成。

    馮鏡如被推舉為會長。

    最重要的職位“司庫”由趙明樂擔任,趙峄琴任書記,會長之弟馮紫珊任幹事,計有譚有發、溫炳臣等二十餘名會員。

     在興中會成立不久後的一次聚會,孫文說道: “為振興中華、維持國體,必須做些事情。

    我知道多數人忙于家業及事業而無暇他顧。

    我等則是家業事業兩抛,賭命為國事盡全力。

    現在不幸敗于廣州,正伺機再起。

    說來見笑,我想在此借用些軍費。

    好歹将這一年撐過去,以便向散居在世界的同胞遊說,此一費用我預計約需五百元。

    這一不情之請……” 聞言,任司庫一職的趙明樂立即起立發言。

     “我被選為司庫,但庫裡未有分文錢。

    此時還要向我借用五百元巨資。

    我之所以願意承擔司庫重任,是以為逸仙先生與我有相同信仰,事情想必不緻有誤。

    但我錯了,你的演講也錯了。

    遺憾之至,我要退出此會!” 趙明樂當場離去。

    趙峄琴相随于後。

    此二人乃堂兄弟同志。

     興中會頓失司庫與書記。

    所餘者僅會長馮鏡如、幹事馮紫珊兩兄弟。

     “還有人要跟進嗎?” 馮鏡如問道。

     “沒有!就這兩人。

    ” 會員溫炳臣答道。

     事實上,還有幾個人也正猶疑着要不要跟進,似乎是聽到溫炳臣的話才作罷。

     “逸仙先生!”馮鏡如略微彎腰向孫文躹躬——“失禮之至。

    五百元一事,沒有他們我也可籌到。

    為了國家,我一肩承擔。

    但請等一天。

    司庫一職由紫珊接任。

    逸仙先生可是隻身前往美國?” “是的。

    因士良要回國繼續從事活動,他還是這身打扮。

    少白會在日本、中國台灣還有香港進行工作,這是早已決定的分工。

    ” 孫文答道。

     所謂這身打扮,是指鄭士良将繼續留着辮子。

    将前往美國的孫文和該在日本、中國台灣與香港活動的陳少白,則已經剪掉了辮子。

     鄭士良,字弼臣,會黨人士,他必須潛回本國重新建立組織,做好待機起義的準備。

    當前的任務,若論重要性恐怕非此莫屬。

     “總之,我相信你。

    借出的五百元任憑你支用。

    約莫連我也很快就會忘記到底是為什麼而準備了這筆款項吧。

    ” 馮鏡如說完這話,笑了。

     “我在夏威夷有一筆小錢,是自己賺來的。

    我深知賺錢不容易。

    此情此義我決不敢或忘!” 孫文說道。

    他的臉上未見笑意。

     橫濱興中會就此成立。

    然而,老實說孫文也沒多大自信,自己此去夏威夷後,會究竟經營得下去嗎? 鄭士良将潛回本國,留在此地的僅隻不擅社交的陳少白一人。

     “請你跟這位大哥做好朋友吧!” 孫文對在場的馮鏡如之子懋龍說道,轉頭望了陳少白一眼。

     馮懋龍是橫濱興中會最年少的會員。

    當時年僅十四歲。

     “好的……” 他首肯道。

     因自己的名字難寫,他大多使用建華這個字,十九歲時又改名為“自由”。

    當時他就讀于東京專門學校,在學期間該校改名為早稻田大學。

     “請多指教!” 陳少白笑容滿面地說道。

     後來馮自由進入政界,一開始是做了陳少白成立于香港的《中國日報》的日本特派員。

    二十五歲他便擔任香港《中國日報》社長。

    三十歲時辛亥革命成功清朝覆滅,他正在舊金山當《大同日報》主編。

    歸國之後,于民國元年(一九一二)在南京政府中擔任總統府機要秘書一職。

     他十四歲便成為興中會的會員,精通革命史的裡裡外外,又有文才。

    他所著《中華民國開國前革命史》、《革命逸史》二書被譽為時代名著,可說是辛亥革命的基本史料。

    他所寫的書常由陳少白題字,兩人的初次見面正是在橫濱的山下町。

     “往後請多多指教!我年紀尚小。

    ” 少年用略帶羞澀的聲音說道。

     “少白有這樣能幹的弟弟相伴,我覺得欣喜。

    我與弼臣即将離開日本。

    擔心少白一人獨留日本。

    他雖是年近三十的男人,但終究還是會有感到寂寞的時候。

    ” 孫文拍拍少年的肩膀說道。

     “不會寂寞的。

    我家裡有一個年方十六歲的弟弟,可叫他照料少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