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義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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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夥間互做聯絡、招呼。

    清末的文獻中對此多有記載。

    然而,流傳下來的這些暗号有八成是不正确的。

    這應該是擔任清廷官吏的會黨成員為了保護同夥而故意做的錯誤供述,而文獻所載的也多半是這些。

     孫文穿越狹窄的走廊想到外頭去時,正巧瞥見一名同志朱淇的身影。

     “你的臉色很差呢!又熬夜了嗎?剛才聽你念那段,寫得很好。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孫文對朱淇說道。

     朱淇揉了揉眼睛,點點頭,步履有些蹒跚。

    起義的檄文是他撰寫的。

     被孫文贊許的朱淇共寫了如下兩篇檄文: 《讨滿檄文》。

     《安民布告》。

     此外,起義成功後還須獲得全世界的承認,所以另由《中國郵報》(TheChinaMail)記者裡德()與英人考恩()寫成對外宣言書。

     孫文等人進行起義時極為保密。

    包括核心幹部七十餘人在内的二百名士兵将随同武器一起從香港運至廣州,預定在抵達時響起革命槍聲。

     兵源來自秘密結社、新軍的水師(海軍)及市井的俠客等。

    他們将在确認廣州的“槍響”後展開行動。

     孫文等人以香港的乾亨行做掩護所,另在廣州也設有若幹聯絡處。

    其中最知名的一個聯絡處外頭挂的招牌便是: ——農學會。

     明明是醫師,卻挂着“農學會”的招牌,讓外人批評孫文是個怪人。

    其實孫文早就認為中國必須以農立國才行。

     他所敬重的同鄉前輩,即在上海時備受照顧的鄭觀應主張中國的近代化關鍵是振興工商業,但孫文對此不表贊同。

     ——對鄭前輩不好意思,我認為中國還是以農業為首要。

     孫文經常這樣說。

     當時主張中國近代化之士将重點放在“富國強兵”,又以“強兵”為近代化之第一訴求。

     洋務派(李鴻章等主張近代化者)以“兵”(軍備)為重、鄭觀應以“商工”為重,孫文則以“農”為重。

    因此,廣州聯絡處才會挂上“農學會”的招牌。

     出了乾亨行,孫文跟在香港的醫校時期的昔日老師見了面。

    他們是康德黎()和孟生()博士。

     越接近起義之日,他越是謹慎。

     然而,他卻疏忽了一件大事。

    雖然在乾亨行見到朱淇時察覺到對方的神色有異,但卻以為那是熬夜寫檄文之故。

     事實上,朱淇在家中就寫成檄文,而且還被兄長撞見。

     ——大逆之罪會禍及全家啊! 兄長大怒道。

    為免獲罪,兄長力勸朱淇及早自首。

    與其說是力勸,不如說是強迫。

     當天,他去到乾亨行,便是為了确認參與起義者的姓名和出身地。

     一想到因自己而将令同志們陷于災難,他的心情忐忑不安。

    被兄長撞見之前,他在寫檄文時也是心驚膽跳。

     當時的重罪犯會遭到嚴刑拷打,死後還要暴屍,謂之“棄市”。

    夢見自己棄市的景象,他整夜顫抖,早晨起床後臉頰驟然消瘦。

    自己心知肚明,别人也應該能一眼看穿。

     然而,别人卻隻以為那是熬夜之故。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孫文也是這樣說。

     ——起義之事已被發現。

    住手,快住手吧! 朱淇幾度想沖口而出,但終于還是沒能開口。

     ——這是極機密。

    萬萬不可洩漏風聲! 朱淇遭興中會的夥伴如此警告。

    而同樣的警告換成大清國駐香港偵探韋寶珊對他提出。

    那是朱淇的兄長密告的對象。

     ——你必須将功贖罪! 對方提出交換條件。

     大清國雖設有密探,但在香港卻無法行使警察權。

    韋寶珊拍電報禀告廣州的緝捕委員李家焯。

    後者有逮捕權,是清廷的執法要員。

    孫文被指名為主犯。

     探訪醫校時期的恩師,對孫文而言是件快樂的事。

     孫文初學醫術是在廣州的博濟醫院附設南華醫學校,該院院長是嘉約翰博士()。

    一八八六年,孫文恰是二十歲之齡。

     在此之前的一般教育,從夏威夷歸來後,他一直在香港就讀。

    在自傳中,曾寫着“香港書院”,但後來經過合并而成了皇仁書院一校。

     在廣州的南華醫學校就讀時,孫文聽聞香港已設有更好的醫校,僅讀了一年便轉學到香港,此即香港西醫書院。

    孫文是該校第一屆學生。

    同一屆共有十一名學生,任何學校皆同,第一屆學生特别具有愛校之心,也特别團結。

     香港西醫書院後來(一九一三)成了香港大學的醫學院。

    孫文是其前身西醫書院的第一屆學生,可說是香港大學的老前輩。

     探訪過昔日老師後,孫文又去拜訪西醫書院的老友。

     小兩歲的陳少白剛放棄學醫一途,常和孫文高談闊論而被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