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八年·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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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狄姆修斯在矮馬拉的馬車上,進入白教堂區的巴納街。

    這個男人白天到處販賣廉價的裝飾品,晚上就到位于巴納街的國際工人教育俱樂部當旅館部的雜役。

    那是他正好離開位于泰晤士河南邊、錫德南姆山的水晶宮,走在回家的路上。

     前一天晚上是星期六的夜晚,很多倫敦市民去水晶宮看夜景。

    星期六晚上的水晶宮前人來人往,路邊有很多做生意的流動攤子,有賣各種寶石仿造品的攤子,也有賣别針、音樂盒、襯衫、紐扣、刀子等等物品的攤子。

     國際工人教育俱樂部是由俄國、波蘭、德國等地來的猶太人組織,而成立的聚會場所,每個星期六晚上會員們會帶着家人來此聚會,議論時事。

     這個晚上的聚會在十二點三十分左右就結束了。

    狄姆修斯進入巴納街時,正好聽到白教堂的聖瑪麗教會淩晨一點的鐘聲。

    靠着俱樂部會館窗戶流瀉出來的微弱燈光,狄姆修斯最北把馬車駛入會館的中庭。

     面對巴納街的大栅門敞開着,狄姆修斯聽到黑暗的深處裡,傳出好像人聲的聲音。

    大概是流浪漢躲在裡面吧,狄姆修斯不以為意。

    可是,他所駕駛的矮馬卻突然暴動起來,似乎想把它甩落。

    因為周圍很暗,所以他以為是腳下的地方有什麼障礙物,讓馬受到驚吓。

    于是他拿着馬鞭探觸腳下。

    果然,馬鞭碰觸到一個有點柔軟的物體 狄姆修斯跳下馬車,點燃手中的火柴。

    夜裡風大,點燃的火柴很快就被風吹熄。

    可是,在火柴還沒有完全熄滅前所看到的景象,已經烙印在他的眼中了。

     牆角蹲着一個女人,看不清楚她是喝醉了,還是已經死了。

     狄姆修斯馬上跑進俱樂部裡,和兩個正在裡面的會員拿着蠟燭,一起回到現場。

     一個穿着陳舊黑色衣服的中年女子出現在蠟燭的光線下,她的腳彎曲,身體往中庭的方向傾倒,看樣子已經氣絕身亡了。

     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痕,大量的血液染濕了石闆地面,血迹延伸到俱樂部的入口處。

    這個女人吧很瘦,身上的衣服也很整齊。

     因為很快就報警了,不久之後警方的人員便擠滿了俱樂部的狹小中庭,巴納街被封鎖,閑雜人等不得進入俱樂部的中庭。

     依據屍體的狀況與體溫看來,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狄姆修斯駕着馬車進入中庭前數分鐘。

    留在俱樂部會館裡的猶太人被徹底盤查,住在附近的居民也被從睡夢中叫醒,不僅得接受警方的詢問,有些人的屋子還被警方人員搜索。

    可是即使如此,仍然找不到嫌犯,甚至找不到目擊者。

     奇怪的是,這次的命案仍然沒有人聽到任何慘叫或争吵的聲音。

    俱樂部的聚會結束後,會員們在十二點三十分時離開俱樂部,經過陳屍的現場:有人則是到了十二點四十分的時候才經過現場,可是那時他們都沒有看到屍體。

    但淩晨一點,駕着馬車進入俱樂部中庭的狄姆修斯發現屍體了。

    因此,死者遭到殺害的時間,應是十二點四十分至一點的二十分鐘内。

     不過,現代的人大概無法深切理解十二點四十分經過現場的人所說的,那時什麼也沒有發現的情況吧! “周圍很暗,為了不跌倒,離開中庭的時候必須扶着牆壁走,那時如果牆角下有屍體,一定會被絆倒或踢到吧!” 這就是十二點四十分經過現場的人的證詞。

    十九世紀末的倫敦貧民窟,一般來說就是這樣。

     根據醫生在現場的驗屍報告,發現屍體身上的傷口從左下巴下面2.4英寸開始,左頸動脈與聲帶的地方被割斷,傷口一直延伸到右下鄂下面1.6英寸處,全長4英寸。

    死者沒有慘叫的機會,據推測大約一到兩分鐘的時間就斷氣了。

    除了這個緻命傷以外,這名死者沒有其他嚴重的傷口了。

    大概是狄姆修斯正好駕馬車經過,所以兇手沒有時間對屍體進行外科手術般的傷害,就逃之夭夭了。

     現場的搜查行動一直持續到上午五點左右,一時之間還不是不知道兇手是誰,也不清楚死者的身份。

     那是,沒有從上一個殺人行為裡得到滿足感的兇手,又下手殺死了一個人。

    這個命案的現場是從巴納街的現場往西約0.6英裡,徒步大概十五分鐘的主教廣場。

     那是同樣的九月三十日,淩晨一點四十五分,離狄姆修斯發現被傑克殺害的第二個被害者之後,才過了四十五分鐘,艾德華·霍金斯巡警來到主教廣場,進行巡邏的工作。

     主教廣場其實并不像名字那樣的寬敞。

    主教街的中間地段有一塊稍微有彎曲的小空地,哪裡就是主角廣場。

     當巡警手中的角燈燈光照到廣場的東南方,一團黑漆漆的物體出現在角燈的光亮之中,那個物體的周圍都是血。

     于是他立刻向在附近做夜晚巡邏的退職警察請求協助,吹哨子集結同伴。

    受害者是一位中年婦女,她身上穿着仿毛皮衣領的黑色外套,臉朝左側俯身躺在地上,腳上穿的是像男鞋般有鞋帶的鞋子,左腳稍微張開,右腳彎曲,她臉部朝左地趴在地上。

     警官們小心翼翼地翻動屍體,仰起屍體的頭部。

    一看到屍體的臉,大家都皺眉頭了。

    屍體的右臉上有一道很嚴重的傷口,傷痕從鼻子開始,眼鏡被割破,右耳甚至被切掉了一部分。

    喉嚨上也有一個大傷口,血還在繼續往外流,可見是剛剛才被殺死的。

     淩晨一點半的時候霍金斯巡警才巡邏過主教廣場,但是主教廣場一點異樣也沒有。

    然而才過了十五分鐘,兇手已經完成了殺人的行為。

     巴納街的受害者是本名伊麗莎白·古斯達夫斯多達的妓女,影歌個子高的關系,大家便昵稱她為“長腳莉斯”。

    她是瑞典人,被殺時44歲,是開膛手傑克命案的被殺者中,唯一的外國女性。

     伊麗莎白23歲時隻身來到英國,曾經做過女仆的工作,26歲時和做船隻的木匠約翰·史泰德結婚,所以名字從伊麗莎白·古斯達夫斯多達,變成伊麗莎白·史泰德。

    她生了兩個孩子。

     但是一八八四年,65歲的約翰·史泰德因為心髒麻痹死于濟貧院。

    而伊麗莎白卻從三年前開始,就和一個叫麥克爾·基德尼的愛爾蘭男子,在狄恩街的廉價旅館同居。

    麥克是碼頭裝卸工人,伊麗莎白和他同居的同時,也開始了妓女的生涯。

     至于主教廣場的被害者,則是一位化名為凱特·凱利,非常愛喝酒的妓女。

     凱特·凱利的本命是凱薩琳·艾道斯,一八四五年出生于英國中部地方的鐵匠家裡,死時43歲。

     凱薩琳19歲的時候與一位叫做托馬斯·康威的流氓軍人相戀,并且與他私奔,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并且生了三個小孩。

    不過,他們一直沒有正式結婚。

     後來她抛棄了丈夫與小孩,成為也生活工作的女人,并且與市場的搬運公認約翰·凱利同居。

    當約翰·凱利沒有工作的時候,她就站在街上出賣肉體。

     伊麗莎白除了咽喉的緻命傷之外,隻有被拉倒時肩膀和腹部的跌碰傷。

    和伊麗莎白比較,凱薩琳·艾道斯受到的外傷,就嚴重的多了。

    因為前一個殺人行動受挫,凱薩琳成為兇手滿足殘酷殺人欲望的工具。

     凱薩琳的腹部從胸口到肚臍下面被剖開,露出來的内髒中,首先是腸子被拉出開割斷,割斷的切口處被挂在右肩上。

    還有就是被尖銳的刀子刺戳過的肝髒,左邊的肝髒還被垂直地切掉了。

    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左邊的腎髒完全被切除,并且不見了。

     兇器是刀刃長6英寸的銳利刀子,解剖作業的時間大約是十分鐘,所以兇手應該是相當熟悉解剖工作的人。

    這是負責驗屍的巴克斯達·菲利普醫生的個人看法。

     十月一日的各大報紙都以“雙重殺人事件”為題,大肆報道了這兩樁命案。

     兩個女人在死前與客人交談的情形,不僅有路人看到,也有巡警看到。

    但是,和他們交談的男人的相貌如何,卻衆說紛纭,無法統一。

     不過,兇手殺害了凱薩琳·艾道斯,逃走時在現場留下了重大的線索。

     兇手留下來的線索有兩個,其中一個“又是”圍裙,但這次的圍裙是真正的圍裙。

    兇手好像把凱薩琳身上的圍裙切扯下來,并在多賽特街附近的公共自來水水龍頭下洗去手上的血迹并用那條圍裙擦手。

    公共自來水龍頭下有被血染紅的水窪,沾着血的凱薩琳的圍裙則出現在高斯頓街,地點是離主教廣場越550碼的地方。

     發現沾血圍裙的是負責夜間巡邏的阿爾弗雷德·隆格淩晨兩點二十分巡邏該處時,并沒有發現那條圍裙。

     兇手留下來的另外一個線索,是後來才突然變得有名的,以白色粉筆寫出來的一段塗鴉文字。

    那段文字出現在被丢棄在地上的圍裙上面的牆壁。

    牆壁的黑色壁闆上,胡亂地寫着“猶太人不能接受不合理的責難”的文字。

     如果這段文字是兇手留下來的。

    那麼這就是唯一的,并且是實實在在的筆迹。

    牆角下還有粉筆的粉末,可以确定是剛寫沒多久的東西。

     可是,此時竟然發生了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

    接到隆格巡警的報告後,親自到現場視察的蘇格蘭場高層——瓦倫警視總長,竟然阻止想要拍下那段塗鴉文字的照片的調查人員,還當場命令立刻清除那段文字。

     這個令人難以相信的錯誤決定,後來變成了世人自責的話柄。

    因為塗鴉文字的内容顯然是在為猶太人辯護,一般民衆如果看到那樣的文字,可能會認為這一連串的命案是猶太人所為,進而引發強烈的反猶太活動而造成暴動。

    瓦倫總長就是擔心事情會演變成那樣,才會下令清楚那段塗鴉文字。

    然而,他所擔心的事情應該有别的方法可以解決,而證據是無論如何都要保存下來才行的。

     隻能說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