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八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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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我的長相。

    不過再過一個星期以後,警察拿出一張類似我的照片來,他會立即點頭确認。

    特别是那張照片上的女子穿着跟我一樣的衣服,那就更不會出錯了吧? 我先發動了引擎,然後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那張紙。

    我心裡祈禱着,千萬别是什麼恐怖的事情。

     我的第一印象是筆迹潦草。

    猛一看像是用左手寫的,或許這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教養。

    紙上寫着以下幾句話: 原來你在這兒磨蹭?你不是急着趕路嗎?來到這種地方你的貞操可是難保喲。

    這種壞話我可不想說兩遍,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下次再讓我看見,責任可不在俺喲!我要幹你! 我連想都沒有想,将紙團成一團,正準備扔出車外時突然我停了下來。

     我看見地面有一條輪胎印。

    大約有3米來長,并且隻有一條。

    看來這是摩托車急忙發動而造成的輪胎印。

     就是他!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太陽鏡的底下那令人生厭的嘴唇。

    那嘴唇很厚,很好色,感覺很奇特。

    他也來到這兒啦! 他是怎麼想的?競然搞這種惡作劇。

    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對女人不感興趣。

    怎麼就突然變得好色起來了呢?真讨厭!欺負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他能得到什麼好處?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大腿。

    全是雞皮疙瘩。

    一股厭惡感沿着脊梁往上爬,讓人覺得麻酥酥的。

    我用後視鏡照了一下,看看眼妝。

    又調了調後視鏡的角度,隻見那個服務生還在透過窗戶往這邊看。

     我将後視鏡轉了回來,為了鎮定一下情緒,用異常緩慢的速度開着汽車。

     經過兩三個轉彎後,我又回到剛才那條林蔭大道上。

    我一邊将擋位調至三擋,一邊踩着刹車,放慢車速滑下這長長的坡道。

    突然我壓低聲音尖叫了起來。

     寬闊的道路兩邊,有人用自噴漆寫了幾個大字:“開MG的女人向右轉,快回去吧!” 我急忙踩住了刹車,以緻使我的右腳感到痙攣般的震動。

     這是黑色噴漆。

    那些暴走族①經常用這種自噴漆在牆壁、天橋等處亂寫些粗俗、下流的文字。

     (①“暴走族”最早被稱為“雷族”,後來又改叫“遊行族”,10年前才正式被稱為“暴走族”。

    ) 為了讓開車的人在行駛中看清,還特地用了瘦長的字體,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如此看來,肯定是那個男子。

    他一定也是個暴走族,所以才會攜帶自噴漆這種東西。

     真是讨厭!他有這個必要費盡心機對我這樣的女人使惡作劇嗎?或許此人有些變态。

     沒錯!他就是變态!無須任何理由就可以做這種令人厭惡的事情并自得其樂。

    一定沒錯! 汽車一輛接一輛從我身邊呼嘯而過。

    都踩了刹車,看了路上的文字後,疑惑地瞥了我這個開着MG的女人一眼。

    我急忙踩住油門重新上路。

     在這條視野很好的公路上。

    隻看見剛剛越過我的那輛車。

    我看了看後視鏡,後面沒有車輛。

     原來如此,在這種時刻搞出如此粗俗的惡作劇來不是沒有可能。

     突然一陣汽車喇叭聲驚醒了我,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越過了黃線。

    一輛紅色轎車從左側超了過去,超車時還使勁瞪了我一眼。

     我打了一個寒戰,越來越不安起來。

    我覺得我要吐,就像懷孕時那種感覺。

     我心慌意亂地将汽車往左邊靠。

    等到我意識到時,我已經上了左轉彎的道路。

     我看見立着一個廣告牌,上面寫着八嶽旅館。

    離這兒不遠有一家小旅館。

     八嶽旅館和八嶽山莊我都很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原先來過幾趟。

    當然都是跟男人來的,我自己沒有單獨來過。

     不僅如此,我從未單獨開車旅行過,這是第一次。

    并且還不是出于自願,我是一個軟弱的女人。

    根本沒有堅強到可以克服這一次次困難的程度。

    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想逃掉了。

     我将汽車停在停車場上,飛快地沿着小路進了旅館,躲進了洗手間。

     鏡子裡面映出我那蒼白的面孔。

    我稍微穩了一下神,來到茶室裡要了一杯咖啡。

    沒有添加任何東西,慢慢地呷了一小口。

    我意識到這趟旅行隻有一件接一件的壞事在等着我。

     我的胃隻能容納那一小口咖啡。

    不過靜靜地坐了十分鐘後我覺得舒服多了。

    掏出粉餅盒照了一下,臉上稍稍有了血色。

     雖然隻是一點點,我的體力有些恢複了。

    不能這樣下去了,一定要先把汽車修好,我必須在今天趕到飛驒①高山不可,時不我待。

    我果斷地站了起來。

     (①飛驒(tuo):位幹岐阜縣北半部地區,高山市也位于岐阜縣北部的飛驒山脈。

    日本有時将兩地合稱為飛驒高山。

    ) 回到停車場後,我停住了腳步。

    又有一張白紙夾在雨刷下面。

    我怒火沖天,三步并作兩步,上去一把将那張紙拽了下來,立即攤開。

     你還在這種地方瞎轉悠。

    我不是警告過你趕緊回去嗎?你不是也說你要急着趕路嗎?沒有關系,反正我是喜歡你來這兒的。

    因為你那兩條腿很漂亮喲! 我就告訴你吧,你這樣磨蹭下去沒有好處的。

    打開後備箱瞅瞅吧! 依然是那讓人惡心透頂的臭字。

    這個停車場是砍伐樹林的一角而建成的。

    雖然有幾輛車。

    可周圍不見人影,“你就在附近是吧?你給我出來!”我對着樹林喊道。

    這惡作劇說明那個男子一直跟蹤我。

    現在他一定是躲在某棵大樹後面,看着我這副狼狽的樣子偷着樂呢! 我呆若木雞似的站了一會兒,我也不想讓他一直樂下去,便回到了駕駛座上。

    我一轉念:打開後備箱看看吧,不過就是些無聊的惡作劇而已。

     我插上鑰匙抓住把手打開後備箱的一刹那間,我尖叫了起來。

    接着扭過頭去,用手捂住了臉。

    裡面有一隻死貓! 那隻貓已經幹了,我雖然瞄了一眼,但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它的脖子扭曲着,緊咬牙關。

    那兩個已經幹癟的眼窩裡螞蟻在那兒進進出出。

     我就勢蹲了一會兒,一陣幹哕,使我再一次沖進了旅館的洗手間。

     我在打開的水龍頭前吐了好一陣子。

    胃液跟咖啡攪在一起,令我倍感難受。

     我低着頭,任憑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淌着。

    我聽見嘩啦嘩啦的流水和那些黏糊糊的嘔吐物一同被吸進下水道發出的咕噜咕噜的聲音。

     過了很久,我終于擡起了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像白紙似的宛如死人一般的女人的面孔。

    兩眼通紅,泛着淚光。

     我已經受夠了!我不禁嘟囔道。

    那聲音帶着發顫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