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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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走下山來。

    在穿過蔥綠的圍場時,看見一位騎手迎面跑來。

    當那人走得很近時,她們才認出那人是桑。

    當三人聚集到一處時,莎倫以為因為凱麗無來由的出場,桑的神色才那麼迷惑,那麼苦惱。

     “凱麗,你在這兒幹什麼?我不明白,出什麼事了嗎?你們倆位相互認識嗎?”他雙手在其濃密的頭發間搔動着,他把目光從一位轉到另一位,腦海深處的記憶慢慢地跳了出來。

    “仁慈的上帝,這不可能。

    凱麗——當然啦!凱麗和莎倫-範林。

    ”他面帶疑惑地看了她們好幾分鐘。

    “可是你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呢?整個事情簡直不可思議。

    ”他迷惑地說。

     接下來就是尴尬的沉默,莎倫望望桑,又看看凱麗。

    在那城堡的廢墟裡,她已經看清楚了自己必須去做什麼;可是現在,面對着桑,她又不知該從哪兒找到足夠的勇氣來告訴他。

    她已經不再愛他了,而且他們也不會再結婚。

    當她看到他那麼神情嚴肅地望着她時,她想知道是否他已經覺察出她态度的變化。

     “為什麼我們不一起回克裡格林堡會?”莎倫打破了僵局。

     “等一會兒!”桑打斷她說。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封電報遞給了她。

    “這是下午收到你的電報。

    我馬上打開看了。

    因為我擔心帕瑞特可能會出事,不過别擔心,一切都安然無恙。

    ”他的聲音冷冷的。

     莎倫讀着阿米杜打來的長長的電報,電報上的字冷酷地不調和地被拼在了一起。

    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讀了又讀,好去體味它真正的意思。

    電報裡全是醫學術語,并且引用了巴黎的達林醫生的一封信,信中用枯燥準确的詞語陳述了一個震懾她生命的事實。

    她疊好電報,擡頭遇到了桑的目光。

     “這是真的嗎?”他咕哝着。

     “我不知道,但是有可能,”她簡練地回答。

    盡管阿米杜成為帕瑞特父親的可能看上去極小,但她不能否認。

    她甚至從來沒有花時間去考慮考慮這件事。

    從他電報的口氣看來,看上去很明确,他所想要的是澄清一個哪一天可能導緻傷害的騙局而已。

     她迷惑地轉向凱麗。

    “看起來阿米杜-本格拉已經掌握了無可否認的證據來證實帕瑞特是他的骨肉。

    我必須馬上回巴黎。

    如果你們兩位不介意的話,我想最好先走一步;也好把腦子裡的事情理出個頭緒出來,我肯定你們還有好多話要說。

    我會在克裡格林堡再見你幾分鐘。

    ”莎倫催馬向前,沿着泥濘的小路向城堡奔去。

     好長一段時間,凱麗和桑兩人肩并肩默默地騎着馬。

    當兩人來到十字路口時,凱麗勒住了馬的缰繩。

    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些土地,傍晚從鄉間吹過的涼風不禁使她打了個寒噤。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好吧,我想我還是在這裡同你分手得好。

    我本應該在五點鐘之前把馬還回去的,現在我不得不回旅店去,并且收拾一下我的東西。

    ”她從馬鞍上稍稍向前傾着身子,伸出手來。

    “再見,桑。

    ” 他向前傾過身子來,抓住了她的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那麼你想你能夠去哪兒呢?凱麗-範林-本-布恩?” “回倫敦去。

    ”她的心怦怦地跳動着,可是她不敢看他一眼。

     “不,你不會的。

    你會和我一起回克裡格林堡。

    你好象是忘了今晚上還有一個舞會呢?” 她無語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接着一些快活的微笑的影子閃過她的臉。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怎能拒絕呢?”她回答道,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告訴他她已經帶來了一件華麗的綠色長裙以備她在這極不适合的場合需要時穿。

     莎倫那天晚上很晚才悄悄地進入房間。

    她在大廳裡放下了自己的行李箱子。

    她剛脫上衣時,很吃驚地發現畫室敞開的門透出一束光來。

    她邁步走進去,便驚奇地看見阿米杜隻穿着襯衫,頹然地倒在靠近壁爐的一張椅子上,手裡拿着一玻璃杯白蘭地酒。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才擡起頭來。

    他的整個人看起來完全變了樣子,他形容枯槁,面色蒼白,胡于也沒有刮,他躺在那裡的姿勢也是無精打采的。

    從克裡格林堡到巴黎的長途旅行中,莎倫有充足的時間來考慮好多年以前她就應該想過的一切事情。

    最後,她下了結論,如果她一直在聽從自己内心深處的直覺行事的話,她不會自欺欺人了這麼多年。

    現在,她在阿米杜眼裡看到的痛苦給了她無比的勇氣來承認她是全心全意地屬于他的,而且一直都是如此,盡管她心裡害怕自己意識到得太晚了些。

    她顫抖着走向他,同時又為她自己的盲目和愚蠢而感到羞恥。

     “我是個大傻瓜,一個最蠢的大傻瓜。

    ”她談着,努力使自己不要流下淚來。

    她有權利問問他為什麼他以前不告訴她關于帕瑞特的身世,但是她已經知道了原因——她是如此任性,又如此沖動,他害怕失去她和他的兒子。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不經心地盯着她,可當他讀懂她臉上的敬慕時,他好象從深深的絕望中忽然清醒過來。

     “莎倫——我愛你,”他低聲說,“莎倫,我愛你,”他愉悅地重複着,猛然用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緊緊地抱着他,好象她以前從未擁抱過任何人似的,她傾注了他多年來一直在期盼得到的愛。

     “你能夠原諒我嗎?” “我能夠原諒你的一切,隻要我們今後能夠永遠生活在一起,莎倫。

    ” (全書完) 一九九四年春譯于夷陵北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