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乘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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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就開始了。

    ”吉爾斯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凱麗又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你自己可以去查一查,弗蘭茨曾在一個位于新南威爾士的牧場呆了整整一個夏季,那個牧場叫做古窪拉。

    他和一家叫做佛萊蒙特的人呆在一起。

    一切故事就是從那兒開始的。

    ” 吉爾斯的臉沒流露出任何想法。

    “如果我把這些名字記下來你介意嗎?——古窪拉和佛萊蒙特?” “請寫,你是我的客人。

    ” “非常感謝。

    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我可以記下你的名字和地址及電話話碼嗎?以便必要的進一步詢問細節情況。

    ”他迫切想去找他的攝影師,并查證一下這個令人激動的消息的可靠性。

     “不,我甯可保持匿名。

    ”她匆匆說道,“我不希望提到我的名字。

    ” “這很自然。

    我從未想過要那樣做。

    我會絕對保密的。

    ”他向她保證道。

    一讓我在走之前再請你一杯咖啡吧。

    ” 吉爾斯走後,凱麗覺到一陣被遺棄的凄涼感。

    除去他邪惡的名吉,他與她所希望的那種人也完全相反——一點兒都不易于相處,沒有理解力,更沒有同情心。

    但當她一下子醒悟到自己做了什麼時,她覺得很不安。

    不是因為桑和莎倫——她可以把剛才的話對任何樂意傾聽的人說上一千遍——而是因為她把這樣秘密的一件新聞告訴閑話專欄的作家違背了上流社會最基本的準則。

    她唯一關心的事情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消息出自她的口中。

    但在喝了三杯之後,她決定她什麼也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凱麗坐在床上,傭人給她送來吐司和茶,還有新送來的晨報。

    她已經對馬克報怨過她身體感覺不太好,她想避開那場風暴,呆在她這間擺有豪華家俱、飾有彩色花卉油畫的卧室裡,這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小林頓,他正在地闆上安靜地玩兒搭積木的遊戲。

    一切都看上去與往日沒什麼兩樣,但她的生活有些搖搖欲墜。

    她的兒子站起來,她不在意地遞給他一片吐司,緊張地看着吉爾斯的專欄。

    她吃驚地發現上面有一張莎倫的照片,正戴着黑色大陽鏡匆匆地從大帳篷裡跑出來,上面有個大标題:“通往财富的絲綢之路。

    ”凱麗焦急地讀下文: 在阿根廷大亨阿米杜-本格拉的幫助之下走向通往财富的絲綢之路,進而生産名牌香水“撒馬爾罕”的前模特莎倫-範琳在發現她自己的馬可-波羅于星期日馬球比賽中跌馬而下時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了。

    本格拉的犯規一點兒沒有運動員應有的風範,但他并沒有丢失一切——他的隊,瓦克雷隊,赢了“紅槍騎兵隊”。

    據傳這是他的安慰獎,範倫小姐在弗蘭茨所在的急救帳篷裡上演了一出極為動人的戲劇。

    問題是:本格拉這次會參戰嗎? 凱麗躺在枕頭上,對這篇如此溫文爾雅的文章既感到松了一口氣又感到失望,過了一會兒馬頓-威利打來電話。

     “嗨,”凱麗說道,努力保持平靜的聲音,“我正想給你打電話,想感謝你昨天邀請我呢,我玩兒得非常開心……” “非常歡迎你下次再來玩玩。

    聽着,凱麗——你看沒看今天早上的吉爾斯專欄?” “還沒有呢,怎麼啦?”她答道,小心地防範着。

     “羅斯瑪麗快要氣瘋了,但既然你還沒讀那篇文章,你當然不知道了。

    ” “等一會兒,報紙就在我旁邊,我來看一眼。

    ”她停了一會兒,裝着在讀報紙。

    “我一點都不明白,馬可-波羅是指誰?” “你真笨。

    馬可-波羅就是那個從馬上摔下來的人啊。

    ” “哦,我太傻了。

    當然,不過這些整篇文章簡直是謊話連篇。

    ” “哦,不。

    吉爾斯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不會那樣做的。

    你可以肯定他一定是非常仔細地核查過了。

    這篇文章還是有一定的真實性的,事實上,我現在通過這篇文章把平日的一些細節全部串起來了。

    你不知道莎倫-範林是誰吧?不錯,她是個模特。

    可是你想她是到底怎樣認識桑的呢?” “凱麗突然感到非常痛苦,她必須迅速結束這場對話,否則她就象控制不住自己了。

    嗨,林頓,别動它!對不起,馬頓,但我非挂斷電話不可了,林頓把我的咖啡打翻了。

    ” 她放下電話,手不停地顫抖。

     她一挂斷電話,便立即從床上跳下來,穿好衣服,到馬房中把“克裡特朗”牽了出來。

    她晚上天黑以後才回來,精疲力盡,但是心裡感覺好多了。

    她看到傭人記下了好幾個人的電話,有羅斯瑪麗打來的,還有馬頓打來的。

    她的心裡感到很驚恐,她是不是被人懷疑上了?他們還會再打電話來嗎?會不會有人懷疑到她和桑調過情,并決定把她也牽連到吉爾斯揭露出來的這件醜聞中?可能有人也看到她去急救帳篷了,或者見到她與桑在那個印度餐館中吃晚飯了。

    可能吉爾斯利用地告訴他的消息,發現了她是莎倫的妹妹,她将是他的下一目标。

    她的生活仍舊同莎倫系在同一條纖細的線上,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歡這一點。

    她真是個傻瓜。

    當她想到所有那邪惡的人會來發掘她的隐私,她不禁不寒而栗。

    她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争取來的這一切都處于危險之中了。

    而這都是她自己的魯莽草率造成的。

    她現在所能做的一切便是等待風暴的來臨。

     十天之後的星期一,凱麗又翻閱吉爾斯的專欄,她震驚地發現吉爾斯的工作效率非常的高,專欄裡又刊登出奇異的新的複雜關系,專欄一開篇就介紹了莎倫的生活,揭露出連凱麗也沒有夢想到的一些事情。

    上面有張阿米杜抱着一個小男孩的照片,莎倫站在他身旁,她正伸手要搶下偷拍者的照相機。

    根據旁邊的圖片注釋,這張偷拍下來的照片照于去年夏季,凱麗麻木地讀了一遍旁邊的文章。

    真正理解了自己推動了怎樣一場巨大而激烈的變動,吉爾斯巧妙地暗示了這個小男孩叫帕瑞特,法國花邊專欄多年來一直努力想證明他是莎倫與阿米杜的愛情結晶,然而恰恰相反,他是現任弗蘭茨伯爵的兒子。

    吉爾斯繼續暗示道,莎倫與桑幾年來一直在法國南部的一座愛巢中相會,并且在那兒可以方便地處理商務,莎倫本人是個私生子,混血兒。

     凱麗驚得面白如紙,報紙從她手中滑落到地上。

    在一篇簡潔的文章中,好幾個人的生活,包括她自己的,被炸得粉碎。

     當天晚上,羅斯瑪麗與桑在身後關上畫室的門,帶着毫不掩飾的仇恨注視着對方。

    吉爾斯那篇可怕的報導就放在他們兩個之間的桌子上。

    自從羅斯瑪麗早餐時打開報紙以來,随之而起的憤怒争吵便愈來愈激烈。

     “你使我惡心,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有意義的關系呢。

    你竟會希望我相信這些年來你一直不知道她有個孩子?”羅斯瑪麗怒氣沖天地說道。

    她纖細的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藍藍的眼睛中射出冰冷的目光。

    标志着他們之間關系的又一層冰凍時期的開始。

     “不要為此大吵大嚷了,那不是真的。

    ”桑答道,他的聲音死一般的沉靜。

    “我對此所感到的震驚并不亞于你,盡管你不相信。

    ”莎倫和帕瑞特在一起的照片象刻在腦中一樣清晰,但他仍禁不住又拿起報紙看了看。

     “你怎麼能這樣愚弄我呢?為什麼?”羅斯瑪麗心中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你想到過沒有,我今生今世都得在别人憐憫的目光中生活下去?我要控告這家報紙,澄清這件事……” “你也大荒唐了。

    剛才你還說你無法相信我的話,現在你又要我先控告這家報紙,你也太不理智了。

    ” “那麼好,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

    ”他大聲吼道,拳頭一下子砸到桌子上,“我再說一遍,羅斯瑪麗,這孩子不是我的。

    ” “那麼好吧,控告他們。

    ”她冷漠的說道。

     “根據什麼來控告他們呢?這篇文章措詞非常精明,我根本抓不住他的任何把柄,唯一的受益人隻能是律師,我已經承認了我與莎倫之間的一切。

    看在上帝的份上,讓我自己呆會兒,這件事終究會平息下來的。

    ” “哦,不錯,會平息下來的——在每個人對我品評夠了之後。

    我再也無法在人前擡起頭來了,你也一樣。

    幾年之前我就應該抓住機會徹底與你分手。

    我不該聽瓊-奎爾的話,不該給你第二次機會。

    我是個白癡。

    ” “你在說什麼?” “難道你以為四年前發生的事情我一無所知嗎?”她惡狠狠地說道,“那些你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打給她的電話?桑,你是個笨蛋,自己偷偷摸摸下樓去,以為我早已睡着了。

    瓊-奎爾在和你見面後幾小時就飛往了巴黎,和那個女人講清了一切,現在我真希望她當初沒那麼做。

    你仍舊繼續去見她,不管别人的死活,你心裡隻有你自己。

    哦!我真傻。

    ” 一下子整件事在桑心中像水晶一樣地透明了,他記起了導緻他與莎倫分手的各個細節。

    瓊-奎爾和羅斯瑪麗在那件事中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他不知道,但他也不想知道了。

    “我想這意味着你想和我離婚,是嗎?”他說道。

     “什麼?”她一下子轉過身,“那樣你就可以和那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一起逃到一個無人居住的小島上,讓我來收拾殘局、倍嘗凄苦的滋味了?”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我已經告訴你一切都結束了。

    ” 她惡毒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一直在付帳單的是我,有權發号施令的也是我。

    你和我仍舊會一起生活下去,直到這件事風平浪靜為止。

    我們還得挽救我們剩下的名譽,我們要去克裡格林堡避暑,呆上整整一個夏季,直到秋天再回來。

    上帝保佑那時人們已經把這件事淡忘了。

    我們仍舊執行那個開放古堡的計劃,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剛想打斷她的話頭,她就用一種威脅性的口氣說道:“我再給你最後一道通碟,桑,不可能離婚——無論是現在還是其它任何情況。

    ” “但是我的工作怎麼辦?我不能這樣扔下工作一走了之。

    ”他喊道。

     “我想他們沒有你一樣能辦公。

    ”她冷若冰霜地答道,“你可以休個長假,在你的領土上閑逛。

    我會保證你會找到一大堆事情可以做。

    我象以往一樣,仍舊支付大部分的花銷。

    ”她惡狠狠地斷然說道,“你得給你的情婦寫封信,告訴她你再也不希望見到她了。

    一切都結束了——你們倆人之間再沒有任何聯系了。

    ” 桑轉過身,背朝着她。

    “我累了,羅斯瑪麗。

    我們以後再詳細讨論吧。

    ”他厭倦地說道。

     “我要去休息了。

    ”她簡短地說道,又在門口停了一下,說道:“我希望那封信明天就可以寄出去,桑,你再也無法欺騙你自己或者我了。

    如果你還軟弱,我會毀了你。

    我保證你除了那個空頭名銜之外,将一無所有。

    ” 她在身後摔上門,桑一下子就癱在了椅子裡。

    幾乎要徹底絕望了。

    他的臉沒有刮,由于喝酒的緣故,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

    他展望了一下他支離破碎的凄冷的生活,不知道千頭萬緒該從哪一根開始整起,一切都如此毫無希望。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到莎倫和他兒子的照片上。

    這太使人難以置信了,他們這麼多年來肝膽相照,彼此忠誠的關系竟存在着這樣一個邪惡的騙局。

    他永遠也不知道照片上的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關系,但是莎倫對他的背叛與欺騙使他深深地受到了傷害。

    即使現在看着她的照片也仍舊會使他心中疼痛,她對他什麼也不是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過是一段浪漫的小插曲而已,無論他怎樣努力給自己解釋,所得出的結論仍舊和任何看一眼這張照片的人所得出的結論一樣。

    她與本格拉的孩子就是她從不願意他去巴黎的原因。

    莎倫害怕他會發現她是本格拉的情婦——這種關系早在他們在塞倫的那種浪漫時光之前就開始了,現在他理解那位阿根廷大亨為什麼那樣充滿恨意地在馬球比賽中與他争鬥并使他摔落下馬了。

    莎倫是本格拉的,他不想放棄她,本格拉用自己的幾百萬美元博取莎倫的歡心,現在本格拉可以向她提供桑永遠無法向她提供的一切了,提供那些在她看來遠比他們的可憐的小小夢想要重要得多,有意義得多的東西。

    空洞的幻想竟如此可恥地結束了。

    如果他想表達他心裡所受到的傷害的話,他知道他必須現在就做。

    當他提起筆時,心中有些東西枯萎消失了。

    他寫道:“親愛的莎倫……” 飛機駛往最終目的地“天使之灣”,莎倫心滿意足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深藍色的地中海。

    在雄偉的阿爾卑斯山的映襯下,尼斯城這顆明珠更顯得難燦奪目。

     三個小時之前,她還在羅馬的中心。

    現在,她離開了機場,深深地吸了一口藍色海灣的獨特氣味,鮮豔的花朵,香草及香料,給滿山遍野的薰衣草散發出的純淨香氣又添了一些獨特的味道。

    如果她能把這種芳香裝入瓶中,貼上标簽,投到市場中去,莎倫想道,藍色海灣的這種空氣一定是一種非常美麗的暢銷品,盡管它象外省的玫瑰、海岸邊的葡萄酒一樣,離開了原産地便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這種香氣隻能在這兒欣賞,在晴朗無雲的天空下,在碧蘭的海水的陪伴下,在雄壯的阿爾卑斯山的映襯下。

    她想道,把包放進租來的車中,踩了一下加速器,駛過在風中搖曳的棕榈樹。

     出于習慣,她駛離海岸,朝哥拉斯方向開去。

    塞倫崎岖的道路使她忘記了在遠東難忍的酷熱中呆了兩個星期後所帶來的疲勞,她把所有的商業文件都鎖在公文包中。

    她決定和桑輕輕松松地度過整整一周,絕不考慮那些繁雜的商務問題。

    自從她那日離開急救帳篷之後,他們一直再沒有過聯系,在這間隙裡她得以有時間思考伽倫特公司計劃的結束。

     那天,她看着阿米社從邁克-肯特公主手中接過伽倫特公司的勝利獎品時,她被迫壓抑住自己胸中燃燒的怒火,後來,當她的助手們來把她的大帳篷象建造時一樣迅速利落地收走時,她覺得心中有股無法壓抑的急切願望,那就是和這大帳篷一樣收起她的雄心壯志。

    阿米杜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