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徹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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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協調。

     我即将升入四年級時,媽媽懷孕了。

    從那一天起,我和老爸就天天祈禱。

    老爸是為了實現本已死心的夢想,我則是為了逃離目前的狀況。

    我們的心願隻有一個——這次一定要生男孩。

     然後果然生了男孩。

    這個被取名為勇馬(“勇馬”的日語發音近似“飛雄馬”。

    棒球漫畫名作《巨人之星》講述了星飛雄馬在父親星一徹的嚴格訓練下,朝棒球明星邁進的故事。

    “一徹”在日語中有“固執”之意。

    )的孩子,可以說從一出生命運就已注定。

     如通過第一次播下花種的孩童般,老爸每天都要查看勇馬的成長情況。

    他用裁縫用的卷尺從頭頂量到腳尖,然後感歎:“唷,比昨天長高了五毫米。

    ”聽口氣,他已在心急火燎地期待和兒子一起打棒球的那一天。

     至于我,在弟弟出世的第二個月就退出了棒球隊。

    媽媽把這件事告訴老爸時,他隻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噢,是嗎”。

    順利從棒球地獄解脫的我,立刻開始留長發(以前一直是類似運動頭的古怪發型),盡量不去戶外,以盡快把皮膚捂白。

     勇馬三歲時,老爸給了他一個軟式棒球。

    以前就已教他玩過球,但真正全力訓練則是從這時開始的。

     老爸要求勇馬用左手投球。

     “棒球運動中左投手是很寶貴的人才,即使球的時速比右投手慢上十公裡,威力也同樣驚人。

    假設對方是左打者,那就更占便宜。

    另外,牽制一壘跑者也很容易,最終自責分(指扣除失誤、捕逸因素,純粹因投手的投球造成的失分)就會很少。

    ” 三歲小孩哪裡聽得懂這些,老爸卻喋喋不休。

     後來老爸又采取各種手段實施左投手培養計劃。

    勇馬本來慣用右手,很快就學會用右手握筷子和鉛筆,但老爸連這些細節都要求他改變。

     一天,老爸買來一大堆玻璃球,放在海碗裡,旁邊再放一個空海碗,然後給勇馬一雙筷子,對他說: “你聽好,勇馬,用左手拿筷子,把玻璃球夾到另一個海碗裡。

    你要天天練習,一直練到能迅速夾起來為止。

    ” 用筷子夾玻璃球,就算右手都很費勁,更别提左手了。

    勇馬每天都練得愁眉苦臉,老爸還坐在他面前計時,嚷着“不行,不行,比昨天慢了五秒”之類的激勵他。

     老爸這種作法連媽媽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向他抗議,他卻悍然說出“男人的世界女人少插嘴”這種完全與時代脫節的話來,對媽媽的抗議充耳不聞。

    無奈的媽媽隻能趁老爸白天出門上班的機會,盡可能地讓勇馬使用右手。

    父母雙方教育方針的分歧,起初令年幼的弟弟有些無所适從,但他憑借兒童特有的靈活性,總算克服了這種複雜局面。

    後來他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寫字,就是這個緣故。

     到了勇馬上幼兒園時,老爸的特訓日漸強化。

    首先是跑步,每天早晨練完投接球,父子倆便在街上跑步,一直跑到幼兒園的班車開來為止。

    原本老爸還打算直接跑到幼兒園,理由是“小孩子搭什麼班車,跑過去就行了”。

    但幼兒園方面婉轉地規勸道這樣在安全上不太妥當,老爸這才死了心。

     接下來是蛙跳。

    這項訓練在晚上的投接球練習之後進行,在家門前的路上不停地來回蛙跳。

    鄰居見狀開始議論紛紛,我和媽媽都覺得擡不起頭,老爸卻滿不在乎,照樣風雨無阻地堅持訓練。

    不僅如此,他還不知從哪裡找來個舊輪胎,要求勇馬用繩子拖着輪胎練習蛙跳。

    照他的說法,想把孩子培養成棒球選手,拖着舊輪胎練蛙跳是最基本的手段。

    他為什麼會認準這個死理,我實在搞不懂。

     但我從高中的體育保健老師那裡得知,蛙跳隻會導緻腰部和膝關節疼痛,對強化肌肉力量幾乎沒有效果。

    我把這番話捎回家之後,這項特訓才算告一段落。

    但我剛提起這件事時,老爸大發雷霆,就像自己的存在價值被否定了一般,吼道:“不可能!居然說我、我那特訓……拖着輪胎練蛙跳的特訓沒意義,這種事、這這這、這種事,絕絕絕、絕對不可能!”直到看了老師給我的運動訓練書複印件,他才閉上了嘴,臉色陣紅陣白,一連三天打不起精神。

     從舊輪胎足以看出,老爸很熱衷自己摸索訓練方法。

    鐵屐就是其中一例。

    記得是勇馬上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有一天老爸帶回兩小片鐵闆,手工穿上木屐帶,做成鐵屐。

    他吩咐勇馬穿上這雙鞋,沿着平時的路線跑步。

    弟弟剛穿上跑了一會,就哭喪着臉說“腳趾很痛”,老爸卻回答:“要有毅力!拿出毅力來就不會痛了!” 結果鐵木屐三天就被丢掉了,因為勇馬的腳趾磨得又紅又腫,連訓練必備的釘鞋都沒法穿。

     在老爸琢磨出的訓練方法裡,最出色的莫過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