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蒼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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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訛傳。

     最後的兩封信,與第三封相去不過五年,但由此看來,他的“志”顯然已經衰落。

    他依然是通曉時代信息的知識分子,這一點與明治二十二年寫信之時并無二緻。

    然而,他宏論天下國家的意志已經煙消雲散,隻留下一個真誠挂念遠方親屬的孤獨老者鮮明的面容。

    文中提及的伊吉郎,便是我的祖父,《大窪村農民騷動始末》的著者。

    曾祖父的弟弟對他這唯一的一個侄子傾注了深切的感情,然而卻懷疑他們是否有機會能彼此見面。

    曾祖父的弟弟通過書信熱心幫助侄子逃避兵役,爾後的一封信裡,他又為被迫從軍的侄子深切焦慮。

    這兩封信足以窺見萬延元年暴動那粗暴的領袖深藏的精細柔情。

     “尺牍拜讀謹緻頌安餘始悉伊吉郎君欲緩從軍不拘當簽與否書以上呈若當簽難遂則勿上呈此乃議定之事蓋反複書簡有誤方生變故餘今意欲草拟成章即有令室書至曰當簽難遂故辄筆鑒此欲緩從軍之書切勿上呈餘意如右明鑒匆匆一複。

    ” “久未頌要拜讀尊帖遂悉足下之情而言之未詳乞告實狀。

    ” “伊吉郎君渡清以降音訊杳然今攻威海衛出入死生之境甚懸想之乞複帖速告其安否借帖有達乞速緻仆以觀焉。

    ”殘缺的信劄隻有這一些。

    想來曾祖父的弟弟便是在他的侄兒數載從軍,遠在威海衛作戰時不得相見,郁郁而死的。

    在此之後,再也沒有顯示他還活着的證據。

     将近中午時,誦經舞蹈的音樂重又奏起,這一次是固定在超級市場前面進行演奏。

    這誦經舞樂昨天是在幾個地方同時震響,今天卻一直隻集中在超級市場門前,已不再能夠喚起山腳人們的響應。

    演奏誦經舞樂的人,隻剩下了鷹四以及他的那群足球隊員。

    在山腳的村民毫無反響的情況下,他們還有多少氣力把這單調的音樂一直演奏下去?這一次音樂停止的那一刻,便是宣告“暴動”的反動時期開始的一瞬間。

    星男來送午飯。

    他的眼睛看上去如同發着高燒,荒涼孤寂,惺忪朦胧。

    自打從鷹四他們的暴動中脫離出來,這毀滅性的恥辱便似乎在少年的心中膨脹起來,最後從他眼中滲出。

    然而,他對鷹四何以抱有這種恥辱感,我還是疑惑不解。

    當他在超級市場的辦公室中因“違犯規定”而被打倒時,鷹四視若無睹,這便相當于他同時放棄了責難星男的資格。

    盡管與山腳毫無關系卻還是自由地參加“暴動”,又在技術方面給以實際幫助的,還不是隻有星男一個人?莫非除去鷹四的體貼之外,還有其它因素将他與“暴動”聯結起來?這樣想來,我便同情地說道: “好像阿鷹的‘暴動’擱淺了吧,阿星?” 星男卻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敵視的目光盯着我。

    或許他是要表示,縱然自己已脫離出了“暴動”,也絕不會和我這個旁觀者一同非難鷹四和足球隊。

     “電器也沒那麼多,再說,到底讓誰拿走,一到這時候,誰也沒有勇氣承擔責任了。

    ”星男隻是客觀地分析着情況。

     “不管怎麼着,事情是阿鷹發起的,他必須要渡過這個難關。

    ”我本想同樣強調一下客觀的情緒,卻反而刺激了星男。

    他先前隐約閃爍的恥辱感突然暴發起來,幾乎怒不可遏,熱血驟然湧到了臉上。

    星男那一直定定地盯着我看的眼睛發出逼人的強光,其中隐含的意義讓人一目了然。

    然而,他孩子氣地咽了口唾沫,隻說出了這一句話: “從今晚開始,我也想住在倉房裡,阿蜜。

    我不怕冷,在下面睡就行。

    ” “這是幹嘛?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茫茫然怯聲問道。

    星男那張頗具農民後代特色的臉上泛出猥亵的紅暈,撅着幹裂的嘴唇,吐出強烈的呼吸,說: “阿鷹和菜采嫂要幹那事。

    我不願意睡在對面。

    ”說完,臉色立刻變得一片蒼白。

     我看到星男那曬黑的臉上好像挂了層白霜。

    我一直以為,星男這異樣的恥辱源于他脫離了鷹四的“暴動”,卻原來,他引為恥辱的恰恰是我這個旁觀者的恥辱。

    在親眼目睹了私通的醜行以後,少年不勝羞辱,猶如那醜行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來,恥辱的乒乓球便又被狼狽不堪的我打了回去。

    由于濕潮的恥辱之火,我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那樣的話,阿星,趁白天把你的毛毯什麼的都搬來罷。

    下邊太冷,上二樓來跟我一起睡罷。

    ” 星男那回視着我的眼睛裡已消失了狂暴的烈焰和傾訴的目光,隻留下驚詫的警覺。

    他一邊幼稚地懷疑是不是我沒理解他的話,一邊提心吊膽地擔心我會不會大發雷霆打他一頓。

    這少年便像是在試探我一樣瞧着我,然後,他邊伺視我的舉動,邊用一種被厭惡和疲弱磨鈍了的語調甕聲甕氣地說: “我對阿鷹說,住手罷,别幹了,别幹這事了,幹這事不行。

    可阿鷹,他還是幹了。

    ”說着,他那蒼白粗糙的臉上竟挂上了一滴淚珠,如同濺上的一星唾沫。

     “阿星,你說的這事要不是你空想出來或是你希望發生的,你就具體點告訴我,你到底見到了什麼。

    要不你就什麼也别說了!”我命令道。

    其實我自己也是一樣,如果他說得不夠具體的話,我便無法有切實的理解,也不會有所反應。

    大量的熱血湧進我的頭顱,在裡面嗡嗡作響;而我則充滿嫉妒,找不出任何頭緒做出一些現實的反應,隻會在熱血當中浮遊颠簸。

     阿星微微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

    他說得很慢,在每個詞尾都加重一下語氣,似乎是要引起我的注意。

    他無淚地啜泣着說: “我對阿鷹說,住手罷,别幹了!再不住手,我就揍他!我帶上武器,跳進阿鷹他們睡覺的屋一看,阿鷹光着屁股,隻穿件運動衫,正扭過臉來瞧着我跨進拉門。

    他說,你還不知道嘛,足球隊裡就你一個人不會用武器!我不能揍他,隻好站在那兒,不停地說,住手罷,别幹了,别幹這事了。

    可是阿鷹,他理都不理我,還是幹了!” 星男的這些話,實在并未喚起我對鷹四和菜采子性行為的具體印象,倒是以前鷹四在這間倉房裡說過的一些話的微妙餘音,将通奸者這個詞的真實感從記憶表層中挖掘了出來。

    然而在兩個通奸者裡,我的妻子早已将性意識的萌芽連根剪斷,縱然有片刻的欲望掠她而過,也無法将其移入性愛的土壤,使其自然長成。

    在小溫室的角落,為給觀葉植物的花盆換個位置,我和妻子肩頭挨在了一起,就在這時,我們這一對自從嬰兒出事以來,不,自從懷孕以來幾乎未曾做愛的夫妻,竟刹時間同時覺到了沸騰的欲望。

    那時,我勃起的xxxx将褲子也頂起了老高,妻子粗暴地猛抓着它,眉間卻滿是痛苦和厭惡,然後奇怪地拖着腳步躲到卧室去了。

    過了一會兒,臉色蒼白的她橫卧在床上,借助阿斯匹林的力量,為自己辯解道: “我手一接觸到你,就覺得又懷上了一個大胎兒,我的子宮已經撐得老大,從性亢奮狀态收縮下來,我就感覺到疼,好像有個什麼大東西要流産一樣,怕得我透不過氣來。

    當然你是不會理解的吧?” 可是聽妻子這麼一說,我也發現:我那從睾丸内側一直伸到尾骶骨的勃起的xxxx的根部就在剛才覺出了一種擠榨般的痛楚,我現在仍然感到它在下腹周圍隐隐作痛。

     “阿鷹把我妻子強xx了?因為我妻子訴苦,你就進去阻止他?”我感到一種新的憤怒令我眩暈,問道。

     星男還是無淚地啜泣着。

    他緩和一下臉色,回味了一下我的問話,然後,充滿了驚愕,急急地否認道: “不,不!阿鷹沒有強xx!” “一開始,我從拉門這邊往裡看。

    那時阿鷹倒是摸着她的胸和大腿,她怕是太累了,懶得反抗,就随他去了。

    可我打開拉門時,菜采嫂正等着阿鷹開始幹呢,我看見兩條大腿在阿鷹的屁股兩邊溫順地擺成了個直角了嘛!我這回就對菜采嫂說,你要幹這事我就告訴阿蜜去,可她卻說,告訴也沒關系呀,阿星,然後就不吭聲了。

    到底阿鷹開始幹時,她的腿也沒動地方,不像是疼的樣兒!” 漸漸地,通奸者的形象開始變得真實起來,我感到一種早熟的性欲沖動。

     “看阿鷹在幹,我厭惡得不得了,想把拉門關上。

    這時,阿鷹一邊幹,一邊隻把頭扭過來盯着我,說,明天,把你看到的全告訴給阿蜜去!阿鷹的聲音那麼大,我真怕阿桃給他吵醒了,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