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此項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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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這些生在同一時代的、而且以彼此了解深以為幸的人們一起,以編輯者為中心多方籌備的季刊《海爾梅斯》①(岩波書店出版)終于創刊了。

    紀念出版的集會上編輯者們談話的時候,我引用了兩首詩。

    這些詩是從以前每逢自覺意識到生活轉換期的時候,就像地下水一湧而出一般在我心裡複蘇的詩,也是年複一年徒增感慨而反複吟誦的詩。

    總之,花費好長時間和朋友們創刊了新的雜志,也可以說這是自己的人主告一段落,自然而然地有此表露吧。

     ①HermeS希臘神話中為衆神傳信,并掌管商業管理道路之神——譯注。

     第一首詩是葉芝的作品,是長詩《一九一九年》的一段。

    我曾經為加深記憶而把它試譯出來,夾在全詩集裡。

    “飛向荒涼天空的天鵝。

    /它的形象帶來了粗犷,也帶來了憤怒,/所有的事物應該讓它結束,/用回憶描寫我辛勞備至的人生/甚至半靠思索描寫/甚至僅僅寫了一半/啊,我們已經進入夢境/為什麼現在不抹掉惱人的困厄/寒冬的風吹來/不學不行麼?夢中我們的頭已經破碎。

    ” 當時我特别注意布萊克的新柏拉圖主義,所以對我來說,這首詩首先使我深入地理解了這部作品,原來早就由葉芝經過先進地側面研究,認為它是布萊克重振風采的很有力量的作品,并且在“柏拉圖周年”時提到它,同時稱它是歌頌新柏拉圖主義的靈魂與肉體的作品。

     那印象一直持續到現在,再加上想到它是表明多年工作的詩人一生之中分歧點的作品,仿佛詩人那粗犷的歎氣聲依然回響的作品,所以照舊打動我的心。

    因為我也正處在一生中的分歧點,怎樣發出回聲,有待我不久的将來以小說的形式表現——總之,随筆文章過于帶有自白式的多義性——它的内容。

    所以,我把天鵝的飛翔當作粗犷和憤怒的象征在頭腦中描繪,同時重複了下面一段:“啊,我們已經進入夢境/為什麼現在不抹掉惱人的困厄/寒冬的風吹來/不學不行麼?夢中我們的頭已經破碎。

     另一個詩是奧登①的《一九二九年》中的一段。

    這位詩人使我對詩的感受性受到尖銳而且深刻的影響。

    我這裡引用深濑基寬的譯文。

    奧登是對葉芝懷有複雜心情然而深表敬意的晚輩的詩人。

    奧登悼念葉芝逝世的詩中,下述一段我至今仍然牢記在心:“詩人啊,起步吧/一心一意地朝着暗夜的深淵之路走去吧/你以沉靜的聲音/述說我們的歡喜之路吧//給詩的調子培上土吧/從詛咒之中開辟出葡萄田吧/把人間的蹉跌/以悲歎的歡喜歌唱吧。

    //在心髒的荒野之中/讓厚惠于人的泉水噴出來吧/讓幽囚于牢獄者盡成自由之人/教給人們以贊美之道吧。

    ” ①WystanHughAuden,英國詩人(1907—1973)。

    艾略特之後的新詩運動的代表人物。

    經常發表政治色彩極濃、社會主義内容的詩。

    代表作有《不安的時代》——譯注。

     《一九二九年》在下述寫得很美的開頭部分已經肯定地發出了不祥之音,這是充滿苦澀的自省自察的詩,我讀了它的開頭部分。

     那是複活節的時候,我在公園裡漫步/邊走邊聽池中的蛙鳴/美麗的雲團在那遼闊的晴空/十分悠閑地飄然而去,我卻目不轉睛地望着它/給新的名字加進新的意義/對伸過來的新手用新的力量去握,為不停地前進的人世而使用新的語言/這是世上所有的戀人和詩人們都能看得見的季節。

    /邊想這些忽然看到/孤零零的一個男人坐在便椅上哭泣/低着頭,咧着嘴/衣冠不整,面貌醜陋,像個剛出蛋殼的雛雞。

     現在重新把它抄在這裡。

    對于為紀念《海爾梅斯》季刊創刊而前來相聚的人們,我把這兩篇詩各引一段并講了話,但是我仍然擔心,是否沒有很好地傳達我的意思。

    至于在我的講話裡怎樣把這兩篇詩聯系起的,我看隻要明白葉芝的《一九一九年》和奧登的《一九二九年》相隔十年而标題相似這一點就行了。

     于是我想重新整理自己對這詩的感受。

    看一看一定的生存期間一直從事文學工作——說看一看一直在藝術以及其他領域工作也可以,與藝術無關的工作也一樣。

    我注意的是一定的生存期間這個問題,這裡我想立足于自己的經驗說話,所以先把文學工作當作立足點,然後再向一般方面展開——覺得準确到連年、月、日都清清楚楚。

    這時,斷開之處的兩側就像兩腳各踩一側站在那裡一樣,過去的工作就會疊在上邊,回顧一定的生存期間,過去自己從來沒看到的光景,自己本人在這一光景裡往往是輪廓分明,分明得使自己不能不為之愕然。

     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