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受教育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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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和他的話裡,清楚地感到這一點。

    實話實說,那态度是多麼泰然自若啊,那才是慷慨就義呢。

    于是我想,他去見哈得斯①時,神也得另眼相看,也就是說,一定得到神的關照。

    所以我想,他一到了那裡,一定幸福,能受到神關照的人,最合适的莫過于他了。

    事實上就是因為這個,置身于那令人悲痛的場面的人,按理說當然感到悲傷,但是我卻根本沒有哀悼的情緒。

    不過,話雖這麼說,想起往常跟着他求知識的活動中度過的時間——事實上那一類的談論也曾有過——那種高興勁兒也不會再有了。

    啊,反正這麼說吧,我是被莫名其妙的感情一直支配着的。

    我覺得他幸福,所以心裡高興,但是想到他過不了多大工夫就會死去,又心裡痛苦,總而言之,從來沒有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包圍了我。

    我想也可以這樣說,我這種心情是當時在場的人共有的。

    有時我想笑,可是有時卻立刻淚流滿面。

    ” ①希臘神話中主宰陰間的冥王——譯注。

     派頓如此生動的叙述之中,自然而然地發展成靈魂不滅、靈魂不散不失,魂有歸處,以及重新托生的思考——我逐漸地希望它朝着密教的觀照方向發展——而成為對柏拉圖思想核心之一《梅諾翁》上論述的回憶,從而作為靈魂不滅的論證。

    人通過行為之美以及強有力的談論,才能彼此深刻理解,不論教育者或者被教育者一起達到颠峰,如此境界的樂趣才是非同尋常可比的。

     不過現在我想明确的是和本來的情節有些脫離,也就是對于有關傳達蘇格拉底的動作或表情的描寫。

    據派頓說,蘇格拉底用那些動作、表情本來是為了使談論的對方的思考活躍起來,所以才用和思想語言難以區别的行動進行的。

     在這之前,因為要延期執行死刑,派往泰羅斯島的祭使之船回來了,獲悉執行死刑的日子到來的朋友們,一大早就跑到監獄,任刑務委員的11人給蘇格拉底松了綁,告訴他,接到通知說今天還讓你活一天。

    派頓就是其中之一。

     一進去就看見,剛松了綁的蘇格拉底和他旁邊的庫桑梯貝——您當然知道啦——抱着他的孩子坐着。

    庫桑梯貝看了看我們就哭了,這種場合女人總是有許多話要說的。

    /“啊,蘇格拉底,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啦。

    這些親朋好友有話要跟你說,你也有話想跟他們說。

    ”于是蘇格拉底瞧了克裡頓一眼,然後說:“克利頓,哪一位都行,請你把她帶回家去。

    ”于是克利頓的随從們就把那捶胸頓足哭喊着的女人帶走了。

    蘇格拉底從躺椅上坐起,屈一條腿,用一隻手揉它,于是邊揉腿邊說。

    /“諸位,人們通常所稱的快樂,實實在在夠奇妙的了。

    它和通常稱之為它的對立物的痛苦,不可思議地與生俱來一般連在一起。

    ……直到剛才,腳鐐把我的腳脖弄得痛苦不堪,可現在呢,痛苦勁頭一過它倒舒服起來了。

    ” 随後便是蘇格拉底和他的談話對手高談闊論,甚至使對方為之笑出聲來。

    這樣,關于靈魂不滅的論證越過了一座山之後,在論理上雖然有些不夠精細之處,但直率而且大膽發言的青年人西米阿斯提出了反論。

    “于是蘇格拉底像往常那樣,瞪大了眼睛,而且面帶微笑,然後說:‘西米阿斯說的對。

    不過,在這兒的諸位之中,有沒有比我更好地打開一條道路的?啊,沒人回答?這就是說,實際上你們已經看到,西米阿斯對我們以往的議論已經進行了非同尋常的攻擊啦。

    ”對于蘇格拉底作為一位教育者别具一格的态度,派頓曾經直接對他的談話對手埃克庫拉泰斯評論過。

    内容無非是長時間的愉快談論彼此意見已經取得一緻,但随之另生龃龉,有所反複而遇到暗礁,為此而感到不愉快時蘇格拉底是怎樣處理的。

     蘇格拉底使我感歎不已的事,在這之前那是很多的,不過,像我在他身旁時那樣打動人心的情況還從未有過。

    當然,像他那樣的人,回答時從不理屈詞窮,本來已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

    我之所以對他特别敬佩的,首先是因為對于那兩個年輕人的議論他的确是心情舒暢,以滿懷善意和贊賞的态度接受下來這件事。

    還有就是我們由于這兩個人的議論,大家是一種什麼心态呢?說來的确是感到尖銳的,但是治好了我們的毛病。

    說起當時的我們,簡直像吃了敗仗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士兵,結果被召喚回來,重新加入戰鬥行列,朝着考察議論的方向走去。

     說這像演戲也未嘗不可,經過這樣的過程之後,把談論推向再次使大家确信靈魂不滅的美好論證之後,蘇格拉底仿佛朗誦神話一般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