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棕榈樹下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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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門前為我搭一座柳木小屋,”馬吉先生引經據典地說,同時饒有興緻地審視着隐士的房子。

     諾頓小姐隻是哼了一聲。

    即使美人也未必能欣賞美麗的情感,于是馬吉先生便放棄了繼續引用詩歌的企圖。

     隐士房子的門在邁克斯先生的無禮拍擊下打開了,一臉絡腮胡子的小矮個兒出現在門首。

    他披一件紫色睡衣,顯然是個女人替他買的。

    男人不會挑選那樣紮眼的顔色。

     “進屋吧,”隐士的聲調平談得出奇,更讓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睡衣上。

    “小姐,這把椅子你坐。

    兩位先生,你們隻得委屈一下,坐那個肥皂箱搭的沙發。

    ” 他站在房子中央面對着他們。

    衆人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他的住處。

    一雙背井離鄉的手用竹竿、泥上和結實的屋頂搭建起這座小屋。

    他們坐着的最大房間裡有椅子、一張桌子和一個用木闆釘起來的書櫥。

    室内家具的風格既像是荒島上一座小屋裡的那種,又像是按照一本婦女雜志最後幾頁的圖案構建起的一個溫馨家庭的擺設。

    牆上挂着各式各樣的招貼畫,它們反映出隐士追求誇張、風格鮮明的藝術趣味。

    通過屋後的一扇門,他們瞥見一個不大的廚房;另一扇則露出一張床上的白色床罩。

     “我看你們大概是個代表團吧?”彼得斯先生說。

     “此話太無人情味兒。

    ”馬吉先生嗔怪地說。

     “我們來是求你——”諾頓小姐說,以明亮的兩眼盯住隐士大胡子覆蓋着的臉。

     “對不起,小姐,”彼得斯先生打斷諾頓小姐的話,“求也沒用。

    我已考慮好了——像詩中說的,是在夜晚焦慮不能成寐之際考慮的。

    我來這兒是為了隐居的。

    我不能既當隐士又做廚子。

    我不能那樣,否則就是自欺欺人。

    不行,你們隻能接納我的辭職,立即生效。

    ” 他坐進一把搖晃的椅子,以悲哀的目光注視着他們。

    他長長秀氣的手指緊抓住紫色睡衣的帶子。

     “我們不是讓你徹底放棄隐士的生活,”馬吉争辯說,“隻不過是當一段時間的廚子——說不定隻有幾天而已。

    依我看,你該歡迎這種調劑。

    ” 彼得斯先生猛烈搖頭,褐色發卷在他肩膀上頻頻跳躍着。

     “我的本能讓我遠離人群,”他答道,“咱倆剛見面時我就解釋給你聽了,馬吉先生。

    ” “任何人,”邁克斯先生說,“都該為一份可以預先支付的好薪水扼殺自己的本能。

    ” 隐士頗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們來到這兒,帶來了外部世界的情感——那是我已經放棄了的世界。

    不要再找我,我求你們。

    ” “我實在弄不懂你,”邁克斯先生說,“不,夥計,這種隐居把戲讓我發蒙。

    這豈是人的本性?我說。

    此地離鐵路和娛樂場所隔着十萬八千裡,其他娛樂生活的事就更甭提了。

    這實在讓我糊塗。

    ” “我并不想得到你的贊許,”隐士答道,“我隻想讓你們不要幹擾我。

    ” “我來說兩句,”諾頓小姐說,“可以這麼說,我和彼得斯先生已經是三年的朋友了。

    三年前,他在旅館賣明信片時,我驚訝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

    他當時在我眼裡是羅曼蒂克的化身,他是個若身邊沒有女人,這世界對他就毫無意義的男人。

    所有來秃頭旅館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看待他的。

    他不應打碎我對他心存的幻想——他不應拒絕一位遇到困難的女子。

    你會答應來做一段時間飯,是不是,彼得斯先生?” 彼得斯再度搖頭。

     “我不喜歡女性,”他說,“但對她們當中的個别人,我一向很慈祥和樂于幫助。

    令她們失望不是我的作風,不過這個要求不免太過分。

    對不起。

    我必須忠實于我的誓言——我必須做個隐士。

    ” 邁克斯先生挖苦地說:“也許他做隐士自有他的道理。

    說不定他在别的什麼地方掙大錢呢。

    ” “你來的世界裡充滿猜疑,”隐士說着看向邁克斯,目光中流露出譴責。

    “你的見解不足為奇——它與你的生活方式相符,但不是真理。

    ” “邁克斯先生是最不會猜疑暗諷的,”馬吉先生說,“他昨天晚上對猜疑還大加撻伐呢,并對世界上充滿猜疑而深感悲哀。

    ” “也許他是那樣說的,”隐士說,“猜疑已形成現代生活的主流——尤其在紐約。

    ”他拉緊裹在他肥胖身體上的紫色睡衣。

    “記得我最後一次在紐約時,在霍夫曼飯店的烤肉廳裡見到許多人,其中一個男的長得又高又瘦,像條鳗魚,另一個小矮個戴着個馬蹄形鑽戒,與他的服飾極不相配。

    高個兒指着附近站着的一個人,彎腰對矮個兒耳語。

    戴鑽石的人說:‘不,不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