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一 布雷齊亞觀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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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要三個裡拉,我們還價兩個。

    這位馬車夫表示不願去,僅僅出于友好他給我們描述了那條路遠得多麼可怕。

    于是我們為我們的還價感到羞愧。

    好吧,三個裡拉。

    我們上了車,車子拐了三個彎,穿過短短的馬路,我們就到了想去的地方。

    奧托比我們倆強硬,他宣稱,他絕不能為一分鐘的路程付三個裡拉。

    一個裡拉就綽綽有餘。

    也就是一個裡拉。

    時值深夜,小馬路空無一人,這馬車夫是強壯的。

    他很快就沖動起來,好像這場争論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似的:什麼——說我是欺騙。

    ——想什麼呀你們?——一說好三個裡拉,就得付三個裡拉,把三個裡拉拿來,要不然你們等着瞧吧。

    奧托:“拿出價目表來看看,要不然就叫警察來!”價目表?這裡沒有價目表。

    ——哪裡有這個價目表?——他說,這是為一次夜間行駛約定了的,如果我們給他兩個裡拉,他就放我們過門。

    奧托叫得令人膽戰心驚:“不拿出價目表就叫警察!”又是幾聲叫嚷和尋找,然後一張價目表被抽了出來,那上面除了污垢外什麼也看不清。

    因此我們達成了一個裡拉五十分的協議,然後那馬車夫驅車繼續駛入這條無法調頭的小胡同,他不光是憤怒,而且也悲哀,我有這麼一種感覺。

    因為我們的态度可惜是不正确的;在意大利不能這樣,别處也許行得通,這裡可不行。

    但是誰在匆忙中又能考慮到這一點呢!沒什麼可抱怨的,總不見得人們能在短暫的一個飛行周内就變成意大利人。

     可是後悔不該破壞飛機場上的歡樂,否則隻會帶來新的懊惱。

    我們與其說是走入飛機場,不如說是跳進去的,我們全身每個肢體都處于亢奮激動狀态,這種激動在這裡的陽光下有時會一下子抓住我們一個個肢體。

     我們從飛機庫旁走過,它們都拉上了幕布立着,如同周遊演出的喜劇演員舞台前拉上的幕布。

    在覆蓋着飛機的這些幕布上編寫着飛行員們的名字,名字上方是他們家鄉的三色旗。

    我們讀到這樣一些名字:科比安奇、卡格諾、盧吉爾、庫爾提斯、慕契(這是架三叉如飛機,顔色是意大利的,信任意大利勝于信任我們)。

    安查尼、羅馬飛行員俱樂部。

    布雷裡沃特呢?我們問。

    布雷裡沃特是我們一直在想念着的,布雷裡沃特在哪裡? 盧吉爾在他車庫前用籬笆圍起來的圈子内跑來跑去,這是個小個子,鼻子十分醒目,穿着襯衫。

    他忙得要命,不太清楚在忙什麼,他甩動着那對強有力地動彈着的雙手,邊走邊摸各種東西,叫他的工人到車庫的幕布後面去,又把他們叫回來,自己從其他人中間擠進去。

    而他的太太站在一邊,穿着白色的緊身衣服,一頂小黑帽緊緊嵌入頭發中,套着短裙子的兩腿微微岔開,她朝炎熱的空間看着,活脫脫是一位商人太太,小腦袋瓜裡裝滿了經商的一切憂慮。

     在旁邊那個飛機庫前面孤單地坐着庫爾提斯。

    透過敞開一條縫的幕布可以看見他的飛機.這架B機比人們傳說的要大。

    當我們經過時,庫爾提斯正将《紐約導報》高舉在面前,讀着一頁上方的一行;半小時後我們再次經過時,他已經讀到這一頁的中間了;又過了半小時,他結束了這一頁,開始讀新的一頁。

    他今天顯然不想飛行。

     我們轉過身去,看到的是廣闊的原野、這片場子大得驚人,以緻楊子上的一切都顯得孤零零的:我們旁邊的目标杆,遠處的信号杆,位于右邊某處的起飛彈射器,一輛委員會的汽車在原野上畫着弧形,在它自己的塵土中停下,繼續行駛,一面黃色的小旗幟在風中鼓動。

     在一片幾乎是熱帶的國土上,這裡形成了一片人造荒原。

    意大利的達官顯貴們、巴黎珠光寶氣的女士們和其他所有成千上萬的人會聚在這裡,眯縫着眼睛一連數小時望着這片陽光照耀的荒原。

    廣場上毫無通常在體育場地上所有的那種可調節趣味的畫面。

    這裡沒有跑馬用的漂亮的障礙物、沒有網球場的白線。

    沒有足球場鮮嫩的草地,沒有汽車或自行車競賽者們冷漠機械的盤旋往來。

    僅僅在下午的兩三次一群五彩缤紛的騎手隊伍穿過原野。

    馬是為飛塵所掩沒,均衡的陽光直到下午五點尚未發生變化。

    原野上既無物可觑,亦無任何音樂,隻有群衆的口哨聲時而在那些索價便宜的場地上響起,以圖滿足耳朵和耐心的需求。

    在我們身後的看台上的那些人無疑與空虛的原野毫無區别,水乳交融。

     在木欄杆的一邊肩并肩站着許多人。

    “這麼小啊!”一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