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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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和刀具大概也同樣扔到了外面。

    在房間裡燒香是為了消除血腥味。

    這樣讓古川‘脫身’後,再用打火機或者手電向在塔屋裡待命的同犯發出事情完成的信号。

    ” “同犯?”森滋彥一邊扶正眼鏡,一邊說,“那麼,由裡繪她……” “是的。

    剛才我好像也說過了。

    除了由裡繪小姐以外,再也想不到還有誰會是正木的同犯了。

    而且,那時正木發出的信号就是倉本碰巧看到的可疑的亮光。

    ” 那個晚上的可怕的情景又在我的腦中清晰地展現了。

     晚上11點前,上了二樓的我到古川恒仁的房間去拜訪時,看到了他那張蒼白的臉。

    他由于缺乏經濟實力,便無法将熱愛的一成的作品弄到手而深感苦惱。

    我裝做安慰他的樣子,繞到他的背後,用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很快就斷了氣。

    我調整了一下呼吸,鎖上房間的門,開始了下面的工作。

     因為待會兒要在焚燒爐裡燒,所以必須把屍體肢解。

    而且,對于古川來說,他必須在這裡作為偷畫的賊消失一次。

    但是,為了将屍體藏到地下室,就這樣把屍體背出去在館内走動,危險性是很大的。

     我脫去他的衣服,把它塞進準備好的黑色塑料袋内。

    然後,自己也全裸着身體(為了過後沖掉血迹),将屍體搬到浴室。

    打開淋浴器的冷水龍頭(這裡不能用熱水,因為血液凝固後可能會沾在浴缸上),用切肉刀切開肉,再用劈柴刀切斷露出的骨頭……飛散的“灰色的血”濺滿了全身,血腥味嗆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我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完成了屍體的肢解。

     我把各個部分塞到塑料袋裡,從房間的窗戶扔到了外面的黑暗中。

    外面急促的雨點不斷地下着,而且這個房間正下方的三号室正好是森教授的房間,所以我斷定如果他摘下了那個眼鏡型的助聽器而上床睡了的話,聽力不好的他不會聽到東西落下的聲音。

    另外,即使有人從窗戶向外看,也不用擔心他會注意到散落在黑暗中的黑色塑料袋。

     我專心地将浴室的血和肉片沖掉,洗幹淨被弄髒的身體。

    用香來消除血腥味是因為碰巧看到了放在房間桌上的香盒。

    否則,我本來是打算打碎裝滿古龍水的瓶子的。

     我控制着翻滾欲吐的胃,潛入走廊,用手電向塔屋裡的由裡繪發出信号…… “收到暗号的由裡繪下了塔,取下了北回廊上的一幅畫。

    而且,大概就暫時藏在那個樓梯小屋裡了。

    因為發覺畫消失必須是在古川‘逃走’之後,為了表示逃走者的存在而打開後門的鎖後,她便來到紀一的房間告知了變故。

     “這樣,畫被盜事件便開始了,接着通過得知古川恒仁的消失,首尾呼應地将事件引向錯誤的方向。

     “正木知道紀一并不積極地希望警察的介入,而且通過傍晚警察打來的電話,他也知道道路塌方了,警察來不了。

    否則,為了盡量延緩警察的介入,他大概也曾想過要切斷電話線吧。

    在這期間,如果讓紀一把這裡交給自己處理,恐怕他也不能不聽從。

    這一點應該也是在正木的計算之中的。

     “由裡繪撒謊說在後門外邊看到了人影,正木就去追那子虛烏有的古川了。

    他讓紀一回房等着便自己跑了出去,然後轉回到副館的窗下,将落在花叢中的裝有屍體的塑料袋運到後門附近。

     “不過,雖然之後正木慎吾把古川的屍體扔在焚燒爐内燒毀了,但是在讓别人以為屍體是自己以後,他又打算做什麼呢?消失的不是古川而是正木,那麼這個正木在那以後又去哪兒了呢? “到了這裡,把消失的正木慎吾和現在的藤沼紀一畫上等号就是極其容易的事了。

    面具、手套、輪椅、嘶啞的聲音、體格、作為同犯的‘妻子’……在這裡使得這種替換成為可能的所有條件都已具備了。

    ”說完,島田又轉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我說,“你想的完全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是企圖抹殺掉已經在人生中落伍,甚至犯了難以走回頭路的罪行的自己,并且把美麗的由裡繪小姐、這個家以及這裡的财産和收集在這個家中的畫——所有的這一切都變成自己的東西。

    你的目的是讓正木慎吾這個人在這個世界消失,自己搖身一變,作為藤沼紀一繼續活下去。

    當然在這裡面恐怕也存在對将自己的人生推向毀滅的罪魁禍首——藤沼紀一進行報複的念頭吧! “大概在去年4月你請求紀一讓你在這裡寄宿後,就和由裡繪發生了男女關系吧?而且,以對自己傾心的她的協助為前提,你想出來的就是這個計劃。

     “你留心紀一的外貌和生活。

    他在人前必定戴着面具,也不和其他人見面,一直把自己關在這個家裡。

    因為體型上并沒有很大的差異,所以你覺得把他殺了以後假扮成他是有可能的。

     “你一直留心觀察紀一的說話方式、癖好、生活上的特征,得出了自己通過模仿完全有可能假扮成他的結論。

    隻是這裡有兩個大問題。

    其中之一就是根岸文江的存在。

     “在這個家裡,照顧紀一日常生活的就是她。

    從幫助入浴到梳頭、健康管理……要想瞞過她的眼睛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因此你不得不殺她。

    如果她死了,以後隻要請由裡繪來照料就行了。

    這樣必須留意的人就隻有倉本了,你判斷自己能通過演技騙過他。

    是吧,正木先生?” 是的。

    我認為通過面具、手套、長袍以及模仿紀一沙啞的聲音可以騙過一年隻見一次的客人們的眼睛。

    而并非把藤沼紀一這個人而是把水車館這座房子當做主人的倉本,我覺得也應該可以通過盡量少說話來瞞過去。

    問題就隻剩喜歡照顧人的女傭了。

     根岸文江去打掃塔屋時,得知客人們到了的由裡繪依照事先的約定,告訴她,我——也就是正木慎吾待會兒有話要和她說,請她在這裡等着。

     我曾經和她談過有關由裡繪的教育方面的事,得到了她的信任和好感。

    她對由裡繪的話信以為真,打掃完了後便留在那間屋子裡,等待着我的到來。

     倉本從副館回到主館,進入廚房的時候,我偷偷地潛入飯廳,爬上了塔。

    當時使用電梯是因為感覺倉本馬上就要從廚房來飯廳了,想盡快讓自己隐藏起來。

     文江對我乘電梯來也感到一絲驚訝,但并沒有表露出更多的警覺,說着說着她就轉身背對着我了。

    我乘此機會對着她的頭部猛擊并将她擊暈,把她從陽台上摔了下去。

    松動扶手的螺釘也是我事先搗的鬼。

     就在她越過扶手即将被扔下去之前,她恢複了知覺,大聲地叫了起來。

    那以後她的身體在長長地慘叫聲中,從空中落了下去。

     我從樓梯的上面窺視着樓梯下面,确認倉本從飯廳飛奔出去以後便下了樓。

    從飯廳出來往北回廊走去時,我沒有忘記先按下電梯的呼叫按鈕,使電梯回到一樓。

     雖然也想到了被淋濕的身體,但已經沒有換衣服的時間了。

    我跑過走廊,轉到副館那邊。

    然後緊跟在聽到喧鬧聲向大門那邊跑去的客人們身後……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怎樣将正木慎吾從這個世界上消除。

     “普通意義上的‘替換’是以被害人和加害人兩者之間的替換這種形式進行的。

    然而這一次,要讓人們把紀一的屍體看成是正木慎吾的這件事本身就非常困難。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即使屍體被肢解後燒毀,紀一肉體上的障礙——臉、手特别是腳上的損傷,被人們發覺的危險性很高。

    還有就是血型問題。

    雖說用焚燒爐的高溫燒過以後是不可能再驗出血型了,但萬一屍體是在蛋白質還沒有完全被破壞之前就被發現了的話,那什麼都完了。

     “作為解決的方法是利用第三者的屍體。

    你分析了從由裡繪那裡聽到的一年一度來訪的客人們的特征,選定了一個和自己年齡、體格相似且血型相同的人。

    他就是古川恒仁。

     “你殺害了古川,将其用做自己的屍體,并使他以事件真兇的身份‘逃走’了。

    在此基礎上,你實施了作為你真正目的的行動——殺害藤沼紀一。

     “讓我們回到對事情經過的追蹤上來。

    在這以後的,很多是我的想像,所以有關細節我也不敢斷言…… “你裝做去追古川跑出去後,便将裝屍體的袋子運到了門口。

    然後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讓倉本發現,去了紀一的房間。

    由裡繪應該也在那裡。

    你裝做去報告追蹤的情況而走近紀一,尋找機會用鈍器打擊了他的頭部。

    紀一便從輪椅上滾到了地上。

    然後你将已經斷氣的屍體從書房搬到了密室……” “不是的。

    ”我忍不住出聲道,“島田先生——啊,是不是已經沒必要再裝出這樣的聲音了?”我不再用已經成為慣性的嘶啞的聲音說,“那我就不再裝了。

    你的想法中有一點不對,隻有這一點是錯的。

    我并不知道書房的密室在哪裡。

    我也一直覺得中村青司造這座館内的某個地方——可能就是隔壁的書房裡有密室,但最終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能發現。

    所以,昨天你說出中村青司的名字并提到你和他的因緣時,我想或許能夠找到一直沒能發現的機關的線索,所以才邀請你進來的。

    ” “你不知道?” 島田略顯出一副疑惑的樣子,但馬上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我本來還覺得你太草率了呢!你能把事情的經過講給我們聽聽嗎,正木先生?” 将塞着古川屍體的袋子運走後,我先确認了一下應該藏在樓梯小屋内的那幅“消失的畫”,然後渾身濕流辘地來到了紀一的房間。

    他讓由裡繪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自己在面朝着書房的桌子邊等着我。

     開門的是由裡繪。

    我把準備好的扳手藏在身後,走到他的身邊,然後對着毫無防備地聽着我的報告的紀一頭上狠狠一擊。

    那一瞬間,的确有一個念頭在我心中像火焰一般上下翻滾,那就是對造成12年前那場事故的元兇進行報複的念頭。

     他從輪椅上滾落下來,倒在地毯上,嘴裡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不久就不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看到這一切的由裡繪,可能是受到這血淋淋的殺人場面的刺激,昏倒在地上。

    我吃了一驚,就沒有去管紀一的屍體(至少我認為是),過去扶起了她。

    我一邊激勵着顫抖的她,一邊把她帶到塔屋,讓她睡到床上。

     然後我急忙返回紀一的房間。

    途中,我聽到了倉本的聲音。

    他好像發現了樓梯小屋裡的畫(也是我太粗心了,剛才看了裡面以後沒有把門關上)。

    我在走廊裡等着他,用手邊的東西把他打暈了以後,找出繩子把他綁了起來。

    然後又用事先裝在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