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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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急切不安的信息 這首歌曲唱過,一陣嘈雜聲随之而起。

    歌聲每唱過一遍,男人、少女歡呼吵鬧聲又交錯響起。

    有人叫着要再唱一遍,但是歌曲并沒有再唱。

    很奇怪,廣場上是一片沉寂,幾乎阒無聲息,笑也笑夠了,鬧也鬧夠了,笑鬧得太厲害了,一下都停下來,幾乎無聲無息了。

    這時,這個小女孩還在吹着口哨,吹這首歌子的曲調。

    口哨聲音尖細,音調也不該那麼慢悠悠的。

    看來她還沒有到跳舞的年齡。

    她吹口哨吹得也不好,可是吹得專心、用力。

    口哨聲在樹林裡穿行,聽的人的心裡也有它的回音,這小女孩自己一點也不理會,自己也聽不到。

    瓦萊麗在房子走廊裡也吹口哨,她吹得很好,而且動聽,在她父親午睡醒來之後她才吹口哨。

    我的小瓦萊麗,你從什麼地方學會的?吹得這麼動聽?她也說不上來。

     小女孩吹完歌曲的疊句,就注意察看下面村裡的廣場,看了相當一段時間,然後回轉身來,對着昂代斯瑪先生,現在她是一點也不害怕了。

    她那眼色看起來反而是喜悅的。

    那麼,那麼,她是不是要人誇她而誇她的話卻沒有說出?難道她記性這麼壞,居然以為這個老人會誇她吹得好?那又為什麼這樣開心?她那滿含幸福的眼色保持不變,後來,突然之間,發生了變化,變得十分嚴峻,這嚴峻的眼色同樣是凝固不變的,難以解釋的。

     昂代斯瑪先生說:“你口哨吹得好。

    是在哪裡學的?” “我也不知道。

    ” 她的眼睛在詢問,她問昂代斯瑪先生: “我這就走吧?我這就下山吧?” “哎,不急不急,”昂代斯瑪先生勸阻說,“你急什麼,你歇歇,還早呢。

    那一百法郎掉到地上了。

    ” 這好意關切反讓她感到為難。

    她撿起那塊硬币,接着又打量他沉陷在椅子裡堆成一大堆的威嚴的軀體——正好遮在白色屋牆陰影之下,這一塊龐然大物。

    是不是她想從他打戰的雙手、他的微笑上發現某種急切不安的信息? 昂代斯瑪先生琢磨着說什麼,使她的注意力分散。

    可是昂代斯瑪先生一時又找不到适當詞句,仍舊一言不發。

     小女孩說:“您看,我也并不怎麼累。

    ” 說着她的眼光就避開了。

     “噢,你盡管待着,不忙不忙,”昂代斯瑪先生說。

     浮現在昂代斯瑪先生臉上的笑容不再是自自然然的。

    除非開向花園的那扇落地窗窗口上有瓦萊麗出現,除非那一臉皺紋被無法控制的獸性的歡快給抹平,昂代斯瑪先生是不會笑的;隻有想到禮節需要他才笑上一笑,還要費勁做一番努力,才能做出一個性情愉快的老人慣常所有的那種笑容。

     “你不急嘛,我擔保,你有時間,”他翻來覆去地這樣說。

     小女孩站起來,好像是在想什麼。

     “那麼,我去蹓一圈兒去,”她用決定的口吻說,“我父親來了,我就跟他一起坐車下山。

    ” “那邊有一個水塘,就在那邊,”昂代斯碼先生說,拿左手指着将要歸瓦萊麗所有的那一片樹林。

     這,她是知道的。

     那可怕的死亡 她沿着山頂方向往上走去,剛才那條橙黃色的狗就是從那個方向上來的。

    她笨拙地走着,她的腿瘦瘦的,線條可說優美好看,像小鳥的腳爪一樣;老人眼含笑意,颔首望着。

    他看她漸漸遠去,一直到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