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應是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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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化的偏見:“那姑娘是他們所垂涎三尺的那種美人兒,一朵長刺玫瑰花。

    你知道那些小日本個個都想抱着排球運動員玩一玩。

    ”西方人根深蒂固的優越感和對東方民族的歧視在這段話裡可以看得很清楚,克萊頓對以格雷厄姆為代表的種族中心主義提出了批評,他自己的觀點是借康納的口說出來的,體現了一種冷靜、公正、學院式一分為二的态度。

    他尊重日本文化的含蓄:“這是日本人思維的基本原則,要含而不露——建築風格如此,面部表情如此,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他贊賞日本人高度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在東京的火車站,你隻要站在月台上标定的點上,火車停下來的時候,車門肯定正對着你打開。

    火車從不晚點,郵件從不丢失、轉換航班從不會有誤,規定期限的工作從不拖延,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日本人有教養,凡事準備充分、目的明确,他們做事善始善終,沒有鬼混。

    ”克萊頓還對日、美國民性進行了比較。

    在分析為什麼美國人開發的産品卻總由日本人來不斷優化的原因時說了一段精彩的話:“美國人總是期望數量的飛躍,大幅度地前進。

    美國人試圖來個本壘打,把球擊出場外,然後舒舒服服地休息。

    日本人卻是整天地做一壘打,從不貪圖休息。

    所以,像這種情況,你所看到的完全是一種人生觀的體現他也不留情面地批評了日本人的虛僞:“美國人認為人的個性核心是不随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的。

    而日本人則認為一切都受場合的制約……因為對日本人來說,表現得始終如一是不可能的。

    在不同地位和身份的人面前,日本人表現就各不相同。

    他在自己的家裡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時,身份都在變化。

    ”克萊頓認為在日本人中同樣也存在種族中心主義,正因為他們内心的傲慢,對美國人的輕視,才低估了美國人對錄像帶的分析能力。

     不過,作為一位美國作家,克萊頓也并非一直從客觀的角度看問題,讀者可以感覺到他字裡行間湧動着一種潛在的敵視日本的情緒,這在他連篇累牍地描述日本對美國的經濟侵略中可以看出來,如果說格雷厄姆對日本有一種居高臨下式的誤讀,那麼康納則對其有一定程度的“鏡像式誤讀”,這是美國人長期存有的對日本,或對其它東方民族的戒懼心理在作祟。

    日本人在經濟上的确表現得咄咄逼人,但實際上其大部分商業行為都是合法、規範的,是他們的精明使他們占了上風。

    美國人又如何呢?一位美國讀者指出,“微軟”、“耐克”、“麥當勞”的所作所為比起日本公司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日本人與日本公司并不一定就有共同的特征,公司行為畢竟不能和個體行為劃等号。

    事實上,筆者在英特網上找到幾十位普通美國讀者對該小說的看法,他們對其探案情節和高科技的描寫幾乎一緻叫好,但對克萊頓的“經濟學”并不贊同,因為他們切身體會到,美國仍是經濟之最強者,美國的高科技産業走在日本前面,美國的經濟學、數學等基礎研究保證了它的可持續發展能力,而日本的“泡沫經濟”如今正在衰敗,日本在地價處于頂部時買下的大批美國地産現在正又被美國以廉價購回。

    現在看來美國才是這場貿易戰的真正赢家。

    《升起的太陽》寫于1992年,它反映了那個時代美國人的心理,它所渲染的情景與其說是事實,不如說是對未來的擔心,這從另一個側面體現了美國人所具有的憂患意識。

     當然,總體而言,克萊頓在小說中所努力追求的是不同文化的溝通。

    他提到:“70年代,日本每年派到美國來的學生有15萬,都是來研究了解美國的。

    而我們每年到日本去的學生卻隻有200人。

    ”任何文化如果不與其他文化接觸都不可能發展,跨文化交際的能力是文化修養的要素。

    展望21世紀,世界文化發展的新格局是不同文化之間經過相互碰撞後達到對話和某種程度的共融,而不應該像美國學者塞缪爾·亨廷頓所聲稱的那種緊張的“文化沖突”。

    不同民族隻有相互尊重、理解别的民族的文化身份,才能要求别的民族尊重、理解自己的文化身份。

    隻有在這樣的基礎上,經濟的繁榮才有可能。

    畢竟,世界正在走向全球化,溝通、融合正使地球變得越來越小,在這個碩大的“地球村”裡,居民們要能夠互諒互讓,唇齒相依。

    人們在各個方面都有賴于彼此更緊密的協調,更緊密的合作和交流,并建立更合理而有力的制度架構,以便實現各國各民族的人民物質生活的共同富裕,精神質量的共同提高。

    狹隘的貿易戰、掠奪式的經濟發展将越來越不合時宜。

    繁榮不可能隻水遠停留在日本或美國這一方水土上,那也不是一種長久的繁榮。

     太陽不管在哪兒升起,都是屬于全人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