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身上的驚險與罪惡——代序

關燈
林明 作為當今歐美最受歡迎的暢銷書作家,邁克爾·克萊頓的每部新作均保持了相當的水準。

    我們很難把他的作品納入到某種類型當中去(如通常所說的偵探小說、科幻小說等)。

    讀他的小說,撲面而來的是美國文化汪洋恣肆、兼收并蓄的包容性。

    這種包容性不僅體現在他的小說與科學聯姻,大量引用有關物理學的、醫學的、遺傳學的、天文學的科學知識,而且雜糅了各類小說的品種優勢,提煉出他的小說特有的那種神奇、大膽的想象風格,尖銳、透徹的思維路線,開闊、宏大的叙事手法和簡潔、有力的語言特色。

    他走的是流行與通俗的路線,卻又能跳出通俗,在高科技想象領域沉澱下一些有關人類、科學、未來等問題的思考,在觸及現實題材時多能透過人物、事件的表象,去搖撼美國社會中一些似乎是不可動搖的制度與準則,具有嚴肅的現實批判精神。

    他的新作《機身》沿襲了後一種風格路線,把一次簡單的飛行事故調查充實并升格為一次權力的較量,一次危機四伏的冒險,一次對美國制度荒謬可笑一面的暴光。

    當然,他并沒有忘記自己駕輕就熟的寫作技巧,比如懸念的運用與緊張氣氛的營造,這至少能使讀者始終保持強大的心理張力,從而帶來巨大的閱讀快感。

     緊張、驚險、刺激是《機身》帶給人的突出的閱讀感受,這首先得力于小說采用的“層層剝筍”式的展開方式,即首先設置一次事故,然後抓住讀者欲知其詳、欲知其究竟的心理,展開充分的延宕手法,把簡單事件複雜化,把淺表情況隐蔽化,造成無法解釋無法判定的局面,再施展抽絲剝繭、去皮吐核的高明技巧,抛給讀者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這是克萊頓的典型風格。

    《機身》所設置的事故是:諾頓飛機公司的一架N—22型飛機在飛往洛杉矶的途中發生嚴重的俯仰振蕩,造成機上兩人死亡,多人受傷。

    這次事故從一開始便籠罩着撲朔迷離的色彩:機長報告說遇到了湍流,但附近航線的飛機都未遇到,況且僅僅是湍流,不足以造成飛機如此大的振蕩;乘務員透露說,機長認為問題是非指令性前緣縫翼展開,但他為何不對乘客發出警告?又為何愚蠢地同自動駕駛儀争奪駕駛權?這一切均不像張約翰這樣一個優秀飛行員所幹的事;太平洋航空公司方面又在竭力阻撓機長同諾頓飛機公司調查人員見面。

    一次事故被諸多疑團封鎖着,有了類似于案件的色彩,由飛機公司總經理馬德和質保部凱西為主組成的調查班子,在某種程度上充當了警察的角色,這也使得小說更為好看。

    小說以凱西為主線,她必須克服材料缺乏、信息自相矛盾的困難,在航空公司不積極配合的情況下,以飛機為中心展開調查,盡快弄清事實真相,其間受到了電視台誇大其辭報道的影響,公司面臨着這種飛機被新聞媒介“封殺”的危險。

    幸運的是凱西終于在飛機上找到了快速存取記錄儀,弄清了事故原因是飛行員的操作失誤。

    本以為這下真相大白了,但小說又奇峰突轉,馬德讓凱西面對新聞界故意歪曲基本事實,又把局面帶入峰回路轉的迷境,直至馬德的心腹裡奇曼說出真相方才塵埃落定。

    故事情節的曲折多變常常将主人公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又讓他們絕處逢生,其間帶給讀者的閱讀緊張感,是不言而喻的。

     這種緊張感的成功營構,還得歸功于作者的分段方式與小标題設置技巧。

    整部作品以時間與地點作為小标題,并且前後相接、環環相扣,完全覆蓋了從飛機出事到調查結束的整個過程,不僅帶給人相當的逼真感,而且渲染了足夠的緊張氣氛。

    這部小說時間設置的另一個特點是中間沒有空餘或省略,造成了一種“同步叙述”的效果,同時,又巧妙地避開了幾重線索在同一時刻的發展所必然帶來的分身叙述,而把它們安排在不同時段,編織起一張細緻、嚴密、無所不包的時間之網,讓事件充塞着時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樣一來,便造成一種繁複、嚴密的藝術效果,在緊張之外平添了一種擁塞感,讓人讀了簡直喘不過氣來。

     不僅如此,克萊頓還擅長在整體性的緊張之餘制造一些小緊張、小驚險。

    這些小緊張散落在主體事件的邊緣處,或作為一種技術性的處理,或作為事件的有機構成,在事件即将變得冗長拖沓的刹那間出現,收緊讀者的閱讀神經,同時,又草蛇灰線般地預示情節的某種流向。

    第一次緊張出現于事故發生的頭天晚上,凱西回家後接到一個恐吓電話,接着她發現住宅被陌生人監視,誰讀到這裡都要為凱西捏一把汗。

    結果卻是虛驚一場,原來是馬德派來保護她的保安人員。

    但細心的讀者是不難發現馬德的異常之處的:他保護凱西為何不通知凱西呢?第二次緊張發生于第二天下午,凱西在生産車間遭到兩名陌生男子的追擊。

    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