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天 上午7點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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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上醒來看見朱麗亞那側的床單沒有動過,她的枕頭也平平整整的。

    她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回家。

    我檢查了電話留言;沒有留下口信。

     埃裡克晃蕩着走進來,看了一眼床上:“媽媽在哪裡?” “我不知道,兒子。

    ” “她已經走了嗎?” “我想是吧。

    ”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沒有清理的床。

    他離開了房間,他不會去面對這個問題。

     但是,我開始考慮自己的對策。

    或許,我甚至應該找律師談談。

    不過,我覺得,一旦找了律師,事情便無法挽回了。

    如果情況真的有那麼嚴重,那樣做很可能事關重大。

    我不願相信我的婚姻會就此結束,所以我想把請律師的事情往後推。

     想到這裡,我決定給住在聖疊戈的姐姐打電話。

    埃倫是一名臨床心理醫生,在拉霍拉開診所。

    時間還早,我判斷她還沒有上班。

     她接到了我打往她家裡的電話。

    她聽到我的聲音顯得很驚訝。

     我愛我姐姐,但是我們倆人之間差别很大。

    反正我簡要地跟她講了自己對朱麗亞的懷疑,講了我的理由。

     “你是說朱麗亞沒有回家,而且她沒有打電話嗎?” “對。

    ” “你給她打電話沒有?” “還沒有。

    ” “怎麼會這樣呢?” “我不知道。

    ” “她或許出現了意外,她或許受了傷……” “我看不會吧。

    ” “為什麼不會呢?” “如果出了意外總是會聽到消息的。

    沒有什麼意外。

    ” “你講話的聲青顯得不安,傑克。

    ” “我不知道。

    可能是吧。

    ” 我姐姐沉默片刻,後來她說:“傑克,你有了麻煩。

    為什麼不想一點辦法?” “比姐說,什麼樣的辦法?” “比如說找婚姻顧問咨詢一下,或者找律師。

    ” “哦,天哪!” “難道你不覺得應該那樣做嗎?”她問。

     “我不知道。

    不,先别那樣做。

    ” “傑克,她昨夫晚上沒有到家而且她甚至連電話也沒有打一個。

    當這個女人留下暗示時,她使用的是轟炸瞄準器。

    你還需要什麼比這更清楚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

    ” “你一直說‘我不知道’,你意識到這一點了嗎?” “我想我知道。

    ” 她停頓了一下“傑克,你沒事兒吧?” “我不知道” “你需要我到你那兒去待幾天嗎?我可以來,沒有問題。

    我本來要和男朋友到外地去,可是他的公司被收購了。

    所以,如果你需要我去,我有空。

    ” “不用。

    沒有問題。

    ” “你确定嗎?我擔心你。

    ” “不,不,”我說,“你不用擔心。

    ” “你覺得壓抑嗎?” “不覺得。

    為什麼問這個?” “睡眠好嗎?鍛煉身體嗎?” “還可以吧。

    實際上沒有做什麼運動。

    ” “嗯嗯。

    你有工作嗎?” “沒有。

    ” “有意向嗎?” “實際上還沒有。

    沒有。

    ” “傑克,”她說,“你得去找律師。

    ” “或許過一陣再找吧。

    ” “傑克,你怎麼啦,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你的妻子對你态度冷淡,脾氣暴躁。

    她對你撒謊,她疏遠了孩子。

    她看來對家庭漠不關心。

    她經常發火,經常外出。

    事情越來越糟。

    你覺得她有外遇。

    昨天晚上,她甚至既不回家,也不打電話。

    而你卻打算讓她為所欲為,一點辦法也不想?” “我不知道怎麼辦。

    ” “我告訴你了,找律師。

    ” “你這樣認為?” “你說對了,我是這樣認為的。

    ” “我不知道……” 她歎了一口氣,接着是一陣惱怒的出氣聲,“傑克,你想一想。

    我知道,你有時有點隋性,但是——” “不是我有情性,”我辯解說。

    接着,我補充說:“我不喜歡你小看我。

    ” “你妻子欺騙了你,你覺得她正設法打官司,想把孩子奪走,你卻聽之任之;我說這就是惰性。

    ” “那我該怎麼辦?” “我告訴你了。

    ”又是一聲惱怒的歎息,“好吧。

    我花兩三天時間,到你那裡去。

    ” “埃倫——” “别争了。

    我決定去。

    你可以告訴朱麗亞,我來幫你照顧孩子。

    我今天下午就到。

    ” “可是——” “别争了。

    ” 她說完挂斷了電話。

     這不是有惰性。

    我這是謹慎。

    埃倫精力充沛,她的性格很适合當心理醫生,因為她喜歡告訴人們該怎樣做。

    坦率地說,我覺得她咄咄逼人。

    相反,她認為我有惰性。

     這就是埃倫對我的看法。

    在70年代後期我上了斯坦福大學,學的是種群生物學——一個純粹的學術領域,沒有什麼實際的應用價值,除了大學之外在其他行業中無法找到工作。

    那些年代在動物野外研究和遺傳篩選領域中取得了進步,從而給種群生物學帶來了革命性變化。

    這兩個領域都需要計算機分析,都使用高級的數學演算法。

    我無法找到自己研究需要的那種程序,所以便開始自己動手編寫。

    于是,我轉而進入了計算機科學——另外一個怪異的純粹的學術領城。

     但是我畢業時恰逢矽谷的崛起,恰逢個人計算機的大世展。

    80年代中期,在新公司供職的為數不多的雇員大把賺錢,我在自己工作的第一個公司裡幹得也不錯。

    我遇到了朱麗亞,後來我們結了婚,有了孩子。

    一切順利。

    我們兩人按部就班地上班,都幹得很不錯。

    我被另外一家公司雇用,得到更多的額外津貼,擁有更大的選擇性。

    我趕上了前進浪潮,進入了90年代。

    那時,我已不再編寫程序,而是擔任軟件研發的監督工作。

    實際上,工作中的一切事情順順當當,自己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隻是随機而動。

    我從來不需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這就是埃倫對我的看法。

    我的看法卻迥然不同。

    矽谷的那些公司是人類有史以來競争最激烈的場所。

    大家每周的工作時間長達100小時。

    大家都在和裡程碑賽跑。

    大家都在縮短研發周期。

    本來,開發一個新産品或者一個新版本需要3年時間。

    後來,人們将它縮短為兩年。

    接着是18個月。

    現在是12個月——每年都會推出一個新版本。

    如果你考慮到從試驗除錯到推出黃金版本需要4個月時間,那麼,用于實際工作的時間就隻有8個月。

    8個月去修改1,000萬條代亂碼,而且還得确保程序正常運行。

     總之,矽谷不是讓有隋性的人待的地方,再者,我也不是那樣的人。

    我每天的每一分鐘都忙忙碌碌。

    我每天都得證明自己的才能——否則,我就得走人。

     這就是我對自己的看法。

    我确定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

     不過,在有一點上埃倫的看法是對的。

    我在事業中一直好運連連。

    我是學生物出身的,所以在計算機程序開始明确模仿生物系統之初擁有優勢。

    實際上,有些程序編制員忙碌地穿行在計算機模拟和野外動物群體研究之間,試圖借鑒兩個領域所取得的成果。

     但是還有點,我曾經搞過種群生物學——研究生物群體的科學,計算機科學已經逐步轉向大規模平行交互網絡結構——對智能體群體的編程處理。

    研究智能體群體需要特殊思維,而我在這方面接受了多年訓練。

     所以我令人羨慕地順應了我所在研究領域的最新潮流,在本領域的興起之初便獲得了很好發展。

    我在适當的時機處于适當的領域。

     這是實話。

     基于智能體的程序以生物群體為模式、在現實世界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

    它與我搞的模仿螞蟻尋食行為來控制巨大交互網絡的程序類似。

    或者,它與模仿白蟻群體的勞動分工來控制摩大樓中溫度自動調節器的程序類似。

    除此之外,與它密切相關的是實際應用領域十分廣泛的模仿遺傳選擇的程序。

    在一種程序中,讓犯罪現場的目擊者觀看九個人的面部,然後請他們指認哪一個人最像罪犯,即使他們之中沒有人是真正的罪犯;接着,該程序讓他們看另外九個人的面部,并且請他們再次指認;通過多次反複生成,該程序會逐步構成一張高度精确的合成圖像,那圖像比任何一位被警方請來的藝術家繪制的都好。

    那些目擊者根本不用說出他們在每個面部中看到的精确特征;他們隻是作出選擇,然後控程序便逐步構成了全像。

     此外,還有那些生物技術公司。

    那些人發現,他們無法成功地借助遺傳工程的辦法來制造蛋白質,因為那些蛋白質往往以怪異方式發生折疊。

    于是,他們現在使用遺傳選擇來“逐步形成”新蛋白質。

    在僅僅幾年時間内,所有這些方法已經成為标準做法。

    而且,它們所起的作用越來越大,地位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