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天 上午10點04分

關燈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

     我以前從來沒有打算成為全職丈夫、居家丈夫、全職爸爸,随你怎麼叫都行——沒有什麼現成的字眼适合它。

    但是,這就是我在過去六個月中所幹的事情。

    此刻,我正在聖何塞城裡的克雷特巴雷爾商店裡挑選一些備用的玻璃杯,我還發現店裡出售的餐具墊品種也不錯。

    我們需要添置一些餐具墊;朱麗亞一年前購買的橢圓形編織墊子已經破舊不堪,網眼裡塞滿了兒童食品的碎末。

    麻煩的事情在于,它們是編織的,你無法清洗。

    所以,我在陳列架前停下腳步,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餐具墊。

    我覺得那些淡藍色的挺不錯,配我要的藍色餐巾正合适。

    後來,一些黃色的餐具墊吸引了我的目光。

    它們看上去鮮豔奪目,所以我也買了一些。

    貨架上不夠六個,我覺得最好買六個,所以我請售貸小姐到後面看看是否還有存貨。

    她轉身離開之後,我把那種餐具墊擺在桌子上,放上一個白色盤子,然後在它旁邊配上一張黃色餐巾。

    這套搭配看上去賞心悅目,我心裡開始覺得,或許我應該買八個,而不是六個。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朱麗亞。

     “嗨,親愛的。

    ” “嗨,朱麗亞。

    怎麼樣?”我問她。

     我可以聽到她周圍的機器正在運行,一種穩定的喀嚓聲,可能是電子顯微鏡的真空泵發出的聲音。

    她的實驗室裡有幾台掃描電子顯微鏡。

     她問:‘你在幹什麼呀?” “正在買餐具墊。

    ” “哪裡?” “克雷特巴雷爾。

    ” 她咯咯直笑:“你是那裡惟一的男人吧?” “不會吧……” “嗯,那還不錯,”她說。

    我聽得出來,朱麗亞對這樣的對話全無興趣。

    她想說别的什麼事情,“聽我說,我想告訴你、傑克真的不好意思開口,我今天又要很晚才能回家。

    ” “嗯,嗯……” 那位售貨小姐回來了,手裡拿着幾個黃色餐具墊。

     我手裡抓着話筒,示意她過來。

    我伸出三個手指,她放下下三個餐具墊。

     我問朱麗亞:“一切都好吧?” “嗯,還是像往常一樣。

    我們要通過衛星向亞洲和歐洲的風險投資者傳輸演示,我們這端的衛星連接出了一點毛病,因為他們運來的圖像傳送車——哦,這些東西你不想聽……總之,我們将要耽擱兩個小時,親愛的。

    或許更久點。

    我最早也要到8點才能回家。

    你能不能讓接讓孩子們吃飯,然後照顧他們睡覺?” “沒問題。

    ”我回答說。

     事實上不是沒有問題。

    我已經習慣了。

    最近,朱麗亞一直都在長時間加班。

    大多數晚上她回家時,孩子們已經進入了夢鄉。

    艾克西莫斯技術公司——她供職的公司——正在努力籌集更多風險投資,其總金額高達2,000萬美金,這給雇員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其中一個特殊原因是艾克西莫斯技術公司正在研發一種被公司稱為“分子制造”的技術——不過,大多數人管它叫納米技術。

    但是,風險投資者們如今并不青睐納米技術。

    在過去10年裡,據稱即将面世、但是後來始終停留在實驗階段的産品已經讓許多風險投資者大呼上當。

    那些風險投資者認為,納米技術是一種空口諾青,不會形成産品。

     沒有必要給朱麗亞講這些;她自己曾在兩家風險投資公司供職。

    她當初學的是兒童心理學,結果卻幹上專業性“技術孵化”工作,幫助初創的技術公司步入正軌。

    (她曾開玩笑說,她幹的任然是兒童心理工作。

    )後來,她停止為公司提供咨詢服務,轉而在其中一家擔任了全職工作。

    她現在的頭銜是艾克西莫斯技術公司副總裁。

     朱麗亞認為,艾克西莫斯技術公司已經取得了幾項突破,在這個領域中處于遙遙領先的地位。

    她認為他們的公司過不了幾天就會搞出商業産品的原型。

    但是,我對她的看法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聽我說,傑克,我想告訴你,”她的話音中帶着内疚,”埃裡克會不開心的。

    ” “為什麼?” “怎麼說呢……我向他許過願,和他一起去看比賽。

    ” “朱麗亞,你怎麼會這樣呢?我們談過關于作出類似許諾的問題。

    你根本不可能去看那場比賽。

    3點鐘弄始。

    你幹嗎告訴他你可以去呢?” “我本來以為可以想辦法去的。

    ” 我歎了一口氣。

    我告訴自己,她這樣做是表示關心。

    “好吧。

    别着急,寶貝,我會處理的。

    ” “謝謝。

    哦,傑克。

    還在選餐具墊?什麼款式的都行,不過别買黃色的,好吧?” 她說完便挂了電話。

     晚餐我準備了意大式面條,因為家裡人一直都喜歡它。

    到了8點鐘,兩個小的孩子已經入睡,尼科爾還在做家庭作業。

    她12歲,10點之前必須上床——當然她不願意她的任何一位朋友知道這一點。

     最小的孩子阿曼達剛滿9個月,她開始學着到處爬,可以抓着東西站立起來。

    埃裡克8歲,他是個足球小子,除了打扮成騎士模樣,揮舞塑料劍追着他姐蛆滿屋跑的時間之外,整天都想踢球。

     尼科爾正處于青春羞澀期,埃裡克最喜歡幹的事情是抓着她的乳罩在家裡跑,口裡高叫:“尼基戴乳罩罩!尼基戴乳罩罩!”尼科爾保持矜持,不願去追趕,嘴裡恨恨地說“爸爸,他又來了!爸爸!”遇到這種情況,我隻得追趕埃裡克告訴他不要亂動姐姐的東西, 過就是我生活的内容。

    被電子媒體公司解雇之後,我最初還覺得為小孩解決糾紛是有趣的事情,而且,它看來與我原來幹的工作差别不大。

     我在電子媒體公司擔任程序設計部門的主管,手下是一幫才華橫溢的年輕程序編制員。

    我在40歲就太老了,自己已經不能編寫編寫程序的工作了——那是年輕人幹的事情。

    所以,我管理那個團隊,那是一份全職工作。

    與矽谷的大多數程序編制員類似,我的團隊似乎處于沒完沒了的危機之中:保時捷車被撞毀,夫妻之間行為不忠,找情人出了問題,父母之間的激烈争吵,服用毒品産生反應,所有這一切被強加在硬逼着幹的工作時間表之上——通宵達旦的馬拉松式工作依靠健怡可樂和太陽牌炸薯片來提供能量。

     但是,那份在前沿領域中的工作十分有趣,我們編寫的東西被稱為分布式并行處理程序或基于智能體的程序。

    那種程序在計算機裡面創造出虛拟的智能體,然後讓它們産生互動,以便解決現實世界的問題,從而模拟了生物學過程。

    這說起來不可思議,但是卻很奏效。

    例如,我們編制的一種程序模拟螞蟻的覓食行為——螞蟻尋找到達禽物的最短路徑的方式——以便在電話網絡中找出最佳通道。

    其他程序模拟了白蟻、成群飛翔的蜜蜂和潛伏追捕獵物的獅子。

     那時的工作很有趣,假如我當初願意承擔更多的職責,我可能仍然在那家公司供職。

    在公司工作的最後幾個月裡,我受命負責安全工作,取代了一名已在那個職位上幹了兩年的外聘技術顧問。

    他沒能保護好公司的源碼,直到使用了該源碼的一種程序在台灣市場上銷售時才知道被盜的情況。

    實際上,那是我分管部門的源碼——用于分布式并行處理程序的軟件。

    那就是被盜的源碼。

     我們知道它是同樣的源碼,因為沒有誰動過那個叫做複活節彩蛋的程序。

    程序編制員們一直将複活節彩蛋插入他們的編碼之中,那些小東西沒有什麼實際作用,放在那裡隻是為了好玩。

    那家台灣公司原封不動地照抄,使用了我們的源碼。

    結果,一按Alt-Shift-M-9鍵就會開啟一個窗口,顯示我們公司的一名程序編制員的婚姻狀況。

    這是明顯的偷盜行為。

     當然,我們提出了起訴,但是我們公司的老闆唐·格羅斯希望确保将來不會出現類似的問題。

    于是,他任命我負責安全工作。

    我對源碼被盜的事情非常生氣,所以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那份工作。

    那隻是兼職,我仍然管理我的部門。

    我上任之後的第一項任務是監管計算機使用情況。

    那是心照不宣的做法,這些年來,80%的公司都監視工作人員使用計算機終端的情況。

    他們有的采用電視攝像,有的記錄鍵盤使用情況,有的浏覽電子郵件中的某些關鍵詞語……可供使用的現成程序非常多。

     唐·格羅斯是一個厲害的家夥,一名從來沒有失去軍人風格的前海軍陸戰隊士兵。

    我向他彙報新裝系統的情況,他問:“但是,你不會監枧我的計算機,對吧?”我回答說,當然不會。

    實際上,我已經設計好程序,以便監視公司裡每一台電腦——他的那台也不例外。

    兩周之後,我通過該程序發現,唐與公司财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