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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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若先生,對不起。

    ” “左手拐彎,中二層。

    ” 梅格雷在一塊開松的門毯上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拉了一下寬得出奇的門鈴绶帶,一隻安裝在套房裡面的兒童玩具鈴铛敲響了。

     可以聽見裡面有人在掃地,有時還碰着一件什麼家具。

    有個女人的聲音說: “您自己去開門嗎?” 接着,聽見一陣微弱的腳步聲。

    一根鍊條抽掉了。

    鑰匙在鎖眼裡轉動,房門打開了,可隻打開不到十厘米。

     是卡若親自來開的門,他穿着晨衣,頭發蓬亂,粗濃的眉毛越發顯眼。

    他一點也不驚慌,兩隻眼睛盯住梅格雷,陰陽怪氣地說: “您想千什麼?” “進屋再說。

    ” “您是官方派來的嗎?有合法的證件嗎?” “沒有。

    ” 卡若想重新把門關上,可警長早已墊上了一隻腳,使門無法關閉。

     “您不認為咱倆最好談一談嗎?”他在堵門的同時問卡若。

     卡若意識到已不可能把他拒之門外,于是眼色立即變得深沉了。

     “我可以把警察叫來……” “那當然!不過,我想那是徒勞的,還是咱倆談談為好。

    ” 在“公證人”後面,一個穿黑衣服的女清潔工停下手裡的活,正在聽他們對話。

    套房裡所有的門因為打掃的緣故都敞開着。

    梅格雷注意到,“在過道的右邊,有一間朝街的明亮屋子。

    ” “那麼請進吧。

    ” 卡若把門重新鎖上,拴好鍊子,接着對來客說: “請往右拐……去我的辦公室……” 這是在蒙馬特爾專供小資産階級居住的典型套房,廚房頂多也不過一米寬,朝向院子,在套房進口處有一個竹制的衣架,有一間陰暗的餐廳,連窗簾也是深暗色的,印有花枝圖案的糊牆紙已經褪色。

     卡若所謂的辦公室,實際上是建築師設計時用來充當客廳的那間屋子,在整個套間裡隻有這間屋子有兩扇窗子,可以讓光線照射進來。

     地闆上打過蠟。

    房間中央有一塊破舊的地毯,三張絨繡靠椅,絨繡和地毯一樣,陳舊得說不上是什麼顔色了。

     牆壁是石榴紅色的,挂滿了金黃色鏡框,裡面張貼着油畫和照片。

    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放着幾張獨腳小圓桌和幾個擱物架,上面陳列着一些毫無價值的小擺設。

     窗子附近,引人注目地擺着一張桃花心術辦公桌,上面鋪着一張摩洛哥羊皮。

    卡若走到辦公桌後面就坐,順手把進來時弄亂在右邊的一些紙張收拾起來。

     “瑪爾特!把巧克力給我端到這兒來。

    ” 他已不再瞧着梅格雷了,他靜侯着,甯肯讓對方先發起進攻。

     至于警長,他坐在一張對他來說顯得過分單薄的椅子上,解開了大衣的扣子,正在用大拇指裝煙絲,同時環視着四周。

    也許是由于打掃的緣故,有一扇窗子敞開着。

    當女清潔工端着巧克力進來時,梅格雷問卡若: “把窗子關起來,您不會介意吧?我前天着了涼,不希望讓它嚴重起來。

    ” “把窗子關上,瑪爾特。

    ” 瑪爾特對來客一點好感也沒有,這從她在客人周圍來來往往時的模樣就可以看得出來。

    她經過梅格雷時,故意磕碰一下他的膝蓋,竟然連表示歉意的話都不說一句。

     巧克力的香味在整個屋子裡都聞得到。

    卡若捧着盛巧克力的杯子,象是為了暖和一下雙手似的。

    送貨汽車駛過大街,車頂幾乎和窗子一般高,公共汽車銀白色的車頂也和窗子一般高。

     女清潔工走了,卻把門半開着,她繼續在進口處忙忙碌碌地幹活。

     “我不請您吃巧克力,”卡若說,“因為我想您一定吃過早點了。

    ” “我吃過了,是的。

    不過,要是您備有白葡萄酒的話……” 一切都得琢磨琢磨,哪怕随意說出來的話也得掂掂斤兩,因此,卡若蹙了蹙眉頭,思忖着為什麼客人要酒喝。

     梅格雷猜到了他的心思,臉上漾起一絲微笑。

     “我在戶外工作慣了。

    冬天冷,夏天熱。

    因此無論是冬天還是夏天,對嗎?總想喝點什麼……” “瑪爾特,拿瓶葡萄酒,拿隻杯子來。

    ” “普通的嗎?” “對,我喜歡普通的。

    ”梅格雷回答說。

     他把圓頂禮帽放在辦公桌的電話機旁邊。

    卡若小口小口地抿着巧克力,眼睛一直盯着客人。

     他早晨的臉色比晚上更加蒼白,或者可以說他的皮膚沒有血色,他的眼睛和頭發眉毛一樣灰暗無光,腦袋又長又瘦。

    卡若屬于那種猜不準确切年齡的中年人,很難想象他象普通人一樣,從嬰兒成長為上小學的孩子,又成長為熱戀姑娘的小夥子。

    他從來沒有把一個女人摟在懷裡,對她說些溫情脈脈的話。

     相反,他的手毛茸茸的,保養得又白又嫩,好象總是握筆杆子的。

    辦公桌的抽屜裡肯定塞滿了各種票據,證券,帳單,發票,收據和記錄本。

     “您起得相當早。

    ”梅格雷看了看表後說。

     “我每夜連三個小時都睡不到。

    ” 确實是這樣!很難說究竟從哪方面可以覺察到這一點,然而這一點卻很容易覺察出來。

     “那麼,您讀很多書啰?” “我讀書,或者幹脆工作。

    ” 他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