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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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不堪,用雙手搓着前額,好象要把頭腦裡亂糟糟的思想略微整理一下。

     “我剛從檢察院來,預審法官審了我一個半鐘頭。

    他先讓我在過道裡等了足足兩個小時。

    ” 餐廳裡的人都在注視着他們。

    當菲利普講述他的遭遇時,梅格雷的兩眼瞧着對面的顧客。

     “您知道嗎,姨夫,事情要比我們想象的嚴重得多。

    ” 每句話對警長來說都能引起共鳴。

    他認識加斯唐比特法官,那是個矮個頭的巴斯克人,對上謹小慎微,對下目中無人。

    他總是字斟句酌,每句話都得考慮好幾分鐘才說出口來,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在說: “你對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梅格雷也很熟悉檢察院樓上的過道,那裡總是擠滿了由憲兵看守着的被告,長凳上坐着等得不耐煩的證人和流着眼淚的婦女。

    讓菲利普在那兒等那麼長的時間,這是故意的。

     “法官要我什麼事也甭管了,叮囑我在預審結束前不要走任何門路。

    我應當把自己當作是個暫停職務的人,聽候他的發落。

    ” 新大橋酒家每天最熱鬧的時刻到了:晚上喝開胃酒的時候,這家酒店總是門庭若市。

    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煙霧從煙鬥中、煙卷上緩慢地升起來。

    新進來的顧客遠遠地就向梅格雷打招呼。

     菲利普不敢看任何人,甚至連身邊的姨夫也不敢瞟一眼。

     “真太對不起您,姨夫。

    ” “還發生了什麼事?” “本來大家認為,那當然啰,佛洛裡阿酒吧間至少得停業幾天,可是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

    今天接到一連串的電話,還出現了一些神秘的幹預。

    似乎佛洛裡阿已經在兩天前轉賣給别人,佩皮多已經不是老闆了。

    買下這個酒吧間的人不知道施展了什麼手腕,因此今晚,酒吧間将和往常一樣開張營業。

    ” 梅格雷皺了皺眉頭,不知是因為剛聽到的這則新聞呢,還是看到阿馬迪約警長帶着一位同事走進了酒店?他們在餐廳的另一頭坐下來。

     “戈代,”梅格雷突然大聲地呼喚了一聲。

     戈代是一位管理風化的便衣警察,他和梅格雷隔着兩張桌子,正在和别人打牌。

    他轉過身來,手裡拿着紙牌,臉上顯得十分猶豫。

     “你什麼時候才能打完!” 前警長把畫的圖統統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他把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唇,眼睛瞅着阿馬迪約的方向。

     阿馬迪約聽見了梅格雷說話的聲音,一面觀察着這一頭發生的情況,一面在佩爾諾酒裡摻上一些水。

    戈代終于困惑不解地走了過來。

     “您有什麼話要吩咐嗎,警長先生?” “你好,老弟!”梅格雷一面說一面和他握手。

    “我隻想了解一個簡單的情況,你還在風化大隊工作嗎?那好!你能告訴我今天上午你在辦公室有沒有見到過卡若?” “讓我想一想。

    對了,他大約在十一點光景來過。

    ” “謝謝,老弟。

    ” 就是這事!梅格雷瞧着阿馬迪約,阿馬迪約瞧着梅格雷,兩人面面相觑。

    阿馬達約的臉上顯得有些窘色,而梅格雷卻克制着笑容。

     菲利普不敢插嘴。

    這件事看來又升了一級。

    内中的蹊跷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他甚至連邊兒都摸不着。

     “戈代!”另一個聲音呼喚道。

     這次,所有在坐的警察都受到了震動,大家驚駭地看着便衣警察又一次站起身來,手裡仍拿着紙牌,朝着阿馬迪約警長走去。

     沒有必要去聽他們說些什麼。

    可想而知。

    阿馬迪約準是這麼說; “他問你什麼來着了” “今天上午是否見到過卡若。

    ” 梅格雷點燃了煙鬥,他讓火柴一直燒到盡頭,于是站起來吆喝道: “侍者!” 他身子站得筆直,等着侍者找給他零錢,同時從容不迫地向四周掃視了一遍。

     “我們上哪兒去?”當他們走出酒店時。

    菲利普問。

     梅格雷轉過臉來,仿佛對菲利普在自己身邊覺得有些驚訝。

     “你嘛,你去睡吧。

    ”他說。

     “那您呢,姨夫?” 梅格雷聳聳肩膀,把手揣在褲袋裡,沒有作聲便揚長而去。

    這一天可算是他一生中最窩囊的一天了,一連好幾個小時獨自呆在一個角落裡。

    他覺得自己老了,既缺乏銳氣,又精力不足,而且腦子也空虛了。

     體力和精力上的差距早已産生了。

    可是既然現在又進發出了一顆小小的熱情火花,就必須立即加以利用。

     “走着瞧吧,他媽的!”梅格雷嘟囔着給自己鼓氣。

     要是在往常,這時候他早在燈下讀報了,兩條腿舒坦地架在壁爐旁。

     “您常常來巴黎嗎?” 梅格雷用兩肘撐在佛洛裡阿酒吧間的櫃台上,搖晃着腦袋,隻是敷衍了一句: “嗯!可以這麼說吧……” 他的情緒又恢複了,但他沒有露出笑容,隻是内心覺着很舒暢。

    他有一種本領,就是當他心裡樂滋滋的時候,可以一點也不失掉外表的莊重和威嚴。

    有個女人坐在他的身邊,她要他請她喝一杯酒,他點頭表示同意。

     假如在兩年前,一個妓女是絕對不會看不出他是幹什麼的。

    現在他身上穿的絲絨大衣,黑色的上等嘩叽西服,系得整整齊齊的領帶都無助于說明他的身分。

    如果她把他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