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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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着鬼臉走了出去。

     弗羅日先生有些急躁,他把各地送來的材料胡亂地維到一起,走到窗前又回到原地。

    他剛要按以往的習慣開口問話,嘴張了一下又閉上了。

     他突然将門打開,叫進警衛。

     “這是一把尺子……您會測量腳的尺碼嗎?” 不到一會兒功夫,警衛宣布說: “是四十六号……” “他穿的鞋呢?……” “四十四号……不過他的鞋是山羊皮做的,有伸縮性……”黑人看着自己手上的擦傷。

     “皮子的裂縫斷口處有無羊毛纖維?” “沒有……但有煤屑,這隻鞋裡到處都是……”弗羅日先生看着自己的辦公桌,目光落到報告中的一句話上:“十二毫米柯爾特式自動手槍,一九一三型……”“您可以走了!”他對警衛說。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弗羅日先生。

    遇到他的時候,他剛審完那黑人之後還不到一個小時。

    在了解案情之前,我在他身上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他的興奮中帶着一種無耐的苦澀,但又不願讓人察覺。

     “我從來沒遇到過一個如此痛苦,可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受苦的人,”他對我說,“就像一頭動物,一個一錢不值的……”于是他向我講述了審理案件的經過:“從一開始我就把幾種此人無罪的推理彙集在一起。

    首先他讓人抓住的方式就是愚蠢的,他想顯示一下自己原本就是逃逸的高手;其次是在槍内和口袋裡均無子彈,這是事實,然而持有槍支這一現實又使他無法擺脫連累;還有,他有确鑿無疑的系列殺人記錄,夜間被值勤人員趕來趕去卻無反抗;再者,他讓人代買火車票時肯定注意到火車站已被監控。

    種種疑點太多了,不必一一列舉!但是,真正能說明他無罪的證據,我是在最後時刻看到他那雙無法掩飾的腳時才偶然明日過來。

     “他腳上穿的那雙皮鞋和美國警方在報告中指出的一樣,但尺碼對他來說太小了!誰也無法穿着如此不合腳的鞋去幹那麼多勾當。

    應特别指出,巴斯有錢,他毫無理由穿雙又小又緊的不合腳的鞋,“因此,可以斷定,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巴斯!”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接着說: “從此之後,一切就變得簡單了!誰也不會故意扮演這名疑犯扮演的角色,哪怕給再多的錢也沒人願幹。

    他把角色演得惟妙惟肖。

    他不懂法語,也不懂英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

    他什麼也不知道! “另一方面,他似乎又意識到什麼,因為他對警察的粗暴行為并不生氣。

     “我剛打過電話,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确的。

    他是一個剛果北方人,多次聽人談論歐洲,從此他便有一個夢想:到歐洲去發财緻富。

    他有一個不負責任的同胞在一艘貨船上任司爐助手,他敲了他一大筆錢後才把他藏在船上煤堆裡偷渡到法國,把他甩到勒阿弗爾港。

    他身無分文,又不借外語,無法與人交流。

     “他從美夢中掉進了現實,像一個受苦受難的生靈到處遊蕩。

    他在碼頭上睡覺,覺得很悲慘但無過錯。

    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隻得順其自然。

    那一晚他睡在羊毛包上的時候腳上穿的還不是巴斯的鞋,因為他腿上沾有羊毛纖維,但是皮鞋裂縫裡沒有。

     “美國黑人遇到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門道,因為這個美國黑人也出生于非洲,他和他一樣天真。

    真巴斯正在被追捕,很快就要完蛋。

    眼前的情況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他蒙蔽哄騙這個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猜不出的同胞,一個美元的金币和一包香煙足以使他眼花缭亂。

    美國人讓他換上自己的衣服,将槍裡的子彈小心翼翼地取出留下後把槍給了他,給他買了一張火車票,把他打發上了開往巴黎的火車……“在真相被揭露之前,美國黑人巴斯已安全逃脫了。

    ” 我後來得知,弗羅日先生将那個因偷渡被判入獄的可憐蟲救了出來,并自己掏腰包為他買了回剛果的船票。

     至于巴斯,當他正在魯昂一家妓院消費他的美元時,被人砍了三刀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