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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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麼罕見。

    但是,這是否森村誠一的意圖?以供述書代替兇手的告白,所以兇手的心情——真情不知不覺地從作品中被抹殺了。

    平賀刑警對兇手的憤怒的表白很明顯,所以可以讓人感到很奇妙。

     平賀刑警在搜查過程中知道“所謂的現代化旅館,就是一個巨大的‘人類處理工廠’”,還知道“在那裡,甚至連提供服務這一人情味極濃的工作,都受批量生産的節奏支配,住客也簡直像從自動售貨機購買快速食品一樣成為旅館的客人。

    ”既“現代社會也許絲毫都沒有為人類留下滋生人情的餘地”,又“仿佛覺得自己也漸漸地如同巨型機械上的一顆小螺絲,越來越缺乏情緒松弛的餘地。

    ” 作為“無法放松的巨大機械”的“現代社會”,可以說代表着本格推理小說的作品内涵。

    正如平賀刑警将嫌疑者的行動稱為“像一架精密儀器那樣周密”,又将犯罪行為稱為“兇手那極其精密的‘殺人計劃’”那樣,犯罪計劃也隻能是“精确的巨型機械”。

    因此,兇手在實施犯罪計劃時,依然不能逃脫“機械上的一顆小螺絲”的命運。

    所以,說不把自己推到前面來,還不如說是作品不允許表白自己。

    偵破案件的刑警們,犯罪的罪犯們,還有作案現場即旅館的管理者們,他們在這部作品中全都是“機械上的一顆小螺絲”。

    于是,被害者也不可能不是“機械上的一顆小螺絲”。

     關于久住政之助,作者隻是在第一章裡描寫了他活着的身姿。

    在那裡,盡管以旅館為居室,與秘書商議工作,但對那位秘書,久住“眯着眼睛和藹地望着冬子,就好像望着自己的孫女”,他提拔她“不是由于她那機敏的頭腦,而是因為她那副冰肌玉骨、善氣迎人的風姿。

    ”這些描寫都很引人入勝。

    就是說,久住将不是機械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帶進了旅館這一“人類處理工廠”裡。

    正因為如此,所以久住才被這個秘書抄起雙腿摔倒了。

    從這部“精密”的作品中,被那個“居民”扔了出去。

     久住必須在最象征本格推理小說特點的、人為設計的密室裡被殺。

    久住被“現代”這一“巨大機械”“處理”掉了。

     解謎推理小說有時也會變得“刻闆”(托馬-納爾斯傑克《能讀的機械:推理小說》)。

    不難想象,《高層的死角》這部作品,在旅館為舞台時,以密室和不在現場證明為主要線條,在這種意義上來說是必然的。

    就是說,本格推理小說這一形式,其風格象征着當時的“現代”。

     隻是,作者森村誠一直面人性,将如此嚴密的作品進行着解剖。

    其特征,即使在《高層的死角》中平賀這個人物的身上也不難窺視,他既不能放棄刑警的職責,又無法克制作為個人對兇手的憎恨。

    松本清張的《點與線》中的刑警們,他們在偵破案件時很客觀地與案件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與此相反,平賀從一開始就被兇手用作不在現場證明的道具。

    松本清張的作品中,即使不談那些超現實的名神探,刑警作為警方的人也絕對地不會産生動搖。

    與此相反,森村誠一的作品,就連刑警本身的根基似乎受到了侵蝕。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對魔鬼一般的兇手憎恨倍增,想從“機械上的一顆小螺絲”這一命運中擺脫出來。

    直至要逮捕兇手的時候,平賀反省到自己盡管“即便違背那個鐘愛的女人的遺願”,也要抓獲兇手,同時卻又“感到一陣從内心深處湧現出的失落感”。

    這也許是因為在忠實地履行刑警職責之餘,又成為組織的齒輪即“機械上的一顆小螺絲”而感到無奈。

     終章用供述書結尾,也象征着作品的“嚴密”。

    但是,在供述書中,平賀的疑惑作為“注釋”插入,這是值得注意的。

    既是組織的齒輪,又以疑惑的形式發出内心裡的話,以此讓讀者感到平賀的憤怒還沒有平息,他仍然企圖擺脫“現代”這一嚴酷的世界。

    平賀靠着憤怒保持着對搜查的執著,他的形象将本格推理小說這一靜态的世界變成了動态的現實。

    在這一意義上來說,《高層的死角》至今仍不失為是一部燃燒着生氣和熱情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