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虛飾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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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澀谷車站前面讓他下車的,當時大約7點鐘左右。

     “您問沒問他要上哪裡去啊?” “他去哪我不感興趣,也就沒問他。

     “讓栗山在澀谷下了車,您用什麼來證明呢?” “這種情況怎麼能證明岡!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讓栗山下去,車停時間也隻有一、二秒鐘吧。

     “和栗山分手後,您又于什麼去了?” “什麼也沒幹,直接回家了。

     “中途您就沒有到别的地方去轉轉?” “一盞車燈不亮。

    隻好直接回家了。

     那須暗暗叫苦不疊,因為他意識到“一盞車燈不亮”,将會成為對方強調“不在現場”的借口,以幹擾警方的調查。

     矢吹和栗山是下午5點左右離開中津屋的,這一點已了解清楚。

    為了有足夠的作案時間,無論如何也得在這個時候出發。

    可是,矢吹不僅用“一盞車燈不亮”來說明急着回家的原因,而且還巧妙地用來解釋途中沒有去别的地方,成了徑直回家的理由。

     由家庭成員作“不在現場”的證明,是沒有說服力的,但在警方取證階段,家人作證也是通用的。

    那須對面這位敵手,盡管用一盞車燈不亮使出了“一箭雙雕”之計,但還是覺得他作案的嫌疑很大。

     “您是幾點到家的?” “由于路上車輛多,記得到家好像已過8點了。

     “當然,車燈壞了,您立即去修了嗎? “第二天就去修了。

     “那您還記得那家修理部的名字和地址嗎? “記得,難道你們這也要……” “請協助! 矢吹正要提出抗議。

    立即被那須制止住了。

    矢吹提供了修理部的情況,為了查證,下田随即離席而去。

    矢吹好像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滿臉的不高興,但仍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再請教一下,栗山告訴您另外兩名大尉的情況了嗎?” “他們都還健在。

    據栗山說,八木澤在自衛隊工作。

    北川在原籍福島的市政府機關供職。

     那須心想,矢吹若是作案兇手,那兩個舊軍人也将是他襲擊的目标,或許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向栗山打聽他倆情況的。

     然而,矢吹已年過半百,這個年齡有頭腦、有家小,也有社會地位,就為了30多年前的那點舊仇。

    會去殺3個人嗎?如果矢吹講的都是事實,那麼,這點怨,那點恨,也不值得押上自己的一切去複仇。

    因為這畢竟是戰友自爆及其戀人自殺而産生的一種怨恨,而非切身之恨。

    更何況矢吹? “你給了栗山多少錢?” “他張口就要借10萬日元,我怕慣出毛病後他會常來要錢,隻借了5萬日元。

    現在紉細想想。

    也許他已摸透了我的經濟财力,一開始就隻打算要5萬日元的吧。

    這家夥到底是行騙老手,被他實實在在地敲了一筆。

     “說栗山是行騙老手,但他是否跟你說過,在向您借錢前後,他都向什麼人借過錢?” “你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他好像說在築地有個闊老闆。

     “是築地的什麼人?” “我沒在意,聽過就忘了,隻記得他要借10萬日元,說是最近可以從築地那裡得到一大筆錢。

    錢到手後就立即還我錢。

     正說到這裡。

    下田回來了。

    看到下田的表情,那須就知道矢吹說的是實話,沒有撒謊,壞了的車燈确實是在那個修理部修的。

     矢吹作案的嫌辰很大,但那須卻沒有理由拘留他。

     “多加小心哪!” “千萬别冒險呀! “你們就放心吧,我隻是去活動活動,練練腿腳。

    好久沒有攀岩了,胳膊,腿都快要生鏽了,不活動一下不行啊! 新宿車站4号月台上,快車“阿爾卑斯7号”的車鈴響了,列車就要開動了。

    一對青年男女正在向站在車門踏闆上的年輕人揮手送行。

    那年輕人叫笠岡時也,穿着一身色彩十分鮮豔的登山服裝。

    送行的那個男子名叫石井雪男,蓄着濃濃的胡子,一副登山運動員的模樣:那個女于叫朝山由 “山裡都人冬了,千萬不要逞強!石井對着已經開動的列車大聲喊了起來。

    但他想說的後半句卻咽了回去,沒有說出口來一一”可不能讓你那位美麗的戀人在家裡傷心落淚啊”。

     “放心吧,老兄,沒有問題的。

    笠岡用手拍了拍胸膛,意思是說,請相信我的能力吧。

    同時,這也是在戀人面前表明自己的實力。

     列車遠去,月台上剛才那一派喧鬧的景象轉瞬間已消失殆盡。

    “阿爾卑斯7号”快車預定明晨6時抵達白馬山麓的信濃森上。

    這天正值周未之夜,進山遊玩的年輕人特别多。

    列車滿載着年輕人和他們的歡聲笑語飛馳而去。

    明亮的都市霓紅燈映照在空空蕩蕩的月台上。

     “回去吧! 由紀子招呼着石井。

    他呆呆地位立在月台上,神情茫然地望着列車遠去的方向。

    他前些時候登山失手,摔成重傷,在醫院整整躺了一個月,才出院不幾天。

    由于沒有好利索,走起路來腿腳不利落。

     “雪男君,你也想和他一起去了?” 由紀子看到石井雪男一直望着列車遠去的方向,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

     “這還用說。

    要是我身體好徹底了,那能讓這小子一個人去痛痛快快地玩哪。

    哎喲,好痛啊!石井一腳踢在旁邊的果莊箱上。

    疼得他直咧嘴。

     “哎呀;别胡來!由紀子柔聲地勸慰着,繼續說道: “他真是個功利主義者。

    一有了工作、戀人,就盡跑到山上去玩。

     笠岡時也在大學畢業尋找工作期間,為了能找到一個十分理想的公司,連學校組織的集體登山訓練都不參加。

    對于時也的這種鑽營勁頭,石井隻好報以苦笑。

    他想,自己可以繼承家業,沒有必要,四處奔波求職,但即使自己處在對也的境地。

    時也的那一套做法,自己也是學不來的。

     石井剛才一直茫然地望着列車遠去的方向,并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去爬山,十分羨慕時也,而是想起時也那種功利主義的登山表現,突然感到有些擔憂。

     笠岡好出風頭,即使在登山俱樂部組織的活動中,對于搬運登山用品、後勤保障之類的輔助性活兒,總是躲躲閃閃,極力避開,而攀岩壁、沖頂峰等能露臉兒的事,則争着搶看幹,當仁不讓。

    所以,學校的登山記錄大部是由他創造的。

     一心一意準備尋找”尋人”的石井與時也的這種表現欲截然相反。

    石井追求的是當個素質全面的登山隊員,對登名山險峰并不看重。

    在登山活動中,他甘當綠葉,常做些後援工作。

    而且在這一方面,發揮作用很大,深受大家信賴。

    有一年冬天,登山隊試圖沿着整個北阿爾卑斯山的山脊 石井和時也對登山的追求完全不同,但奇怪的是兩人趣味相投,很合脾氣。

    這也許是他們分别甘願當綠葉與紅花吧。

     石井非常喜歡這個雄心勃勃的小弟。

    笠岡時也确實有石井所沒有的優點。

    石井由于可以繼承家業,無須為生存而激烈競争,可以執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

    看到時也有世俗的天賦,滿腦子功名利祿,石井甚至有某種白卑之感。

    他覺得,時也具備的這種能力,正是獨自闖蕩社會、過遊人生 把心愛的表妹——由紀子交給時也,她一定會幸福的吧。

    現在她父親還沒同意,但母親對他有好感,他們早晚會正式同意的。

    不管怎麼說,在朝山家庭中,由紀于的父親是上門女婿,家裡還是母親說了算。

    時也遲早也會在銀行中嶄露頭角。

    身為老字号的“朝山餐館”的女婿,在銀行裡 正因為如此,當笠岡時也看中了由紀子的時候,石并不禁暗暗叫絕,同時心中也掠過了一絲不安之感。

     “時也去登的那座山,真的沒有險要的地方嗎?”由紀子看到石井面帶疑慮,有些不安起來。

     “沒問題的,他隻是去攀登北阿爾卑斯比較平坦的山峰,這時他來說,就像在自家庭院裡散步一樣安全。

    ”石井雖這樣安慰着由紀子,但時時也嚴重的功名心很是擔憂。

    時也曾對他說過! “隻要天賜良機,我就要開拓一條新的登山線路。

     由紀子送走時也後,又将石井送到他家附近的日本橋。

    她不想直接回家,便駕駛着父親新近特意為她購買的一輛火鳥牌汽車。

    在夜深人靜的高速公路上疾駛,兩個月前,她才拿到了駕駛征,現在正是開車興趣極濃的時候。

    新車經過一段磨合後,也正是非常好開的時候。

     她在東高至名古屋高速公路的川崎收費站前,轉彎駛過了多摩河。

    月光灑向河面,波光粼粼。

    在通過橋面時,看到河面波光搖曳,由紀子突然想去河灘一帶兜風。

    她家住在城市中心,很少能來這裡觀賞景色。

    也許是出于少女出嫁前的傷感心理吧。

    此時此刻她對布滿銀光的河面岸邊充滿 由紀子駕車駛下公路,到多摩河堤邊,車就抛錨了。

    這很可能是駕車不熟練造成的簡單故障,但對剛領到駕駛執照的她來說十分困難。

    車子一旦動不了地方,就手足無借了,而且偏巧這裡還十分們僻,沒有車輛通過。

     正當由紀子呼天下應、呼地下靈,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傳來了自行車鈴聲,幾條細細的光住由遠及近而來。

    有四、五個年輕人從附近工廠下夜班歸來,騎自行車正好經過這裡。

     “瞧,這兒停了一輛車子啊!” “這車真棒! “大概是情侶在車裡幹上了吧?” “今天是禮拜六,老闆驅使我們于到這麼晚,而這對臭男女。

    倒在這裡尋開心! 他們邊說邊騎着車逼近過來。

    由紀子感覺到了不安。

    自行車的速度格外快;一眨眼就到了眼前。

    已來不及躲起來了。

     “喲,那不是個漂亮的小姐嗎!有人狂叫起來。

     “會不會是狐狸精變的呢?” “長着腳哪。

     “混賬,瞎眼啦。

    怎麼把她當成精靈?” “沒有男的嗎?” “好像就她一個人。

     他們七嘴八舌,胡說一氣,慢慢地圍住了由紀于和汽車。

    這幫中學畢業剛當工人的少年,個個臉上頂着粉刺。

     “車子出了毛病,請問這一帶有沒有電話?由紀子盡量控制住心中的不安,若元其事地問道。

    刹時間。

    少年們默不作聲了。

    他們在穿着高雅、美麗迷人的女孩面前。

    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你沒帶朋友來?” 一個頭兒模樣的看上去年齡稍大些的少年終于開了口。

    由紀子看到對方問話語氣平和,态度友善,稍稍松了一口氣。

    答道。

     “不巧,就我一個人。

     少年們聽她這麼一說,立即恢複了自信,因為他們馬上意識到,如果對方沒帶男朋友,優勢就自然在他們這一邊。

     “這附近可沒有什麼電話。

     “那怎麼辦呢? “不見外的話,請坐到我車上來,我可以帶你到有電話的地方去。

     少年們這時還沒有起歹心。

     “嗯,不過……”由紀子猶豫起來,一種怕他們把自己帶到别的地方去的恐懼油然而生。

     “請吧,不要顧慮啦。

    少年頭頭把自行車尾對着她。

     “不,多謝了,我就在這兒等着。

    由紀子婉言謝絕了。

     “等着?等什麼?” “等人來。

     “我們不是來了嗎?” “不,不是你們,想等别的人……” “這麼說,你不相信我們?”少年尖聲吼叫起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請坐上來吧! “不,真的不用了。

     “到底是不相信我們啊!少年們開始緊緊地圍上來。

     “你們誤會了,不是的廣由紀子往後退縮,恐怖襲向心頭。

     少年們獸性一旦發作,将一發不可收拾。

    原野盡頭雖閃爍着萬家燈火,但距離很遠,可望不可及,任憑大聲喊叫也是聽不見的。

     恐懼襲向全身,剛才硬裝出來的冷靜頃刻瓦解了,由紀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驚叫着沖出了包圍圈,跑了起來。

     這一下子燃起了少年們的欲火,遇到如此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得到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今世豈能還有第二次。

    這幫少年,無錢,無能,無學識,隻是空積蓄着滿身旺盛的性欲。

    卻又很少接觸異性。

     當一對對情侶們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幽會之時。

    他們卻夜拼命地勞動着,或者在一天勞作之後,正疲憊不堪地官挺挺酣然人睡着。

    他們無錢找女人,頂多是從自動售貨機那兒買來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