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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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我認了。

    ” “我知道你會認的,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公孫英再次抓住了她的玉乳,語氣更兇狠:“不過,你必須牢牢記住,從現在起,你決不許可生出背叛我的念頭,決不可向任何一個男人瞟媚眼,不然,哼!” “我記住了。

    ”她完全屈服了。

     當然,屈服的隻是她的外表。

     “記住就好,抱住我睡。

    ”公孫英躺下了。

     “你把張允中怎樣了?”她馴順地躺下問。

     “打了個半死,囚在地牢内。

    哼!你想他?” “畢竟他曾經救過我……” “我知道,他把所經過的事都招了。

    那家夥是個大傻瓜,對你這個人間尤物投懷送抱,居然不解風情無動于衷,我可憐他。

    ” “可憐他,那就饒了他吧!”“饒了他?你說得真輕松。

    陰司惡客長孫老伯要報被他打傷之仇,八指仙婆要報受辱之恥。

    而家父要逼他交出一身絕技所學來。

    我警告你,千萬不要在他身上轉任何念頭,不然……哼!” 地牢很寬,共有四間囚房,一間行刑室。

     行刑室是專用來對付普通江湖二流高手的。

    對付一流高手,公孫莊主有另一套手段,那就是分筋錯骨、九陰搜脈、縮筋收髒…… 全是不傷外表,卻比傷外表更痛苦百倍的酷刑,鐵打銅澆的人,也禁受不起片刻的折磨,便會魂飛魄散,精神崩潰。

     張允中蜷縮在囚室的壁根下,渾身仍在抽搐,在昏黃的壁燈映照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肌肉扭曲變形,每一條肌肉都在抽搐顫動。

     他是近午時分被押入地牢的,在六七個兇暴對頭的盤問下,受了五六種酷刑。

     但他除了被脅迫的經過,與及同伴黑煞女魅尋仇報複的概況外,其他一概拒絕招供。

     直至天黑,他頑強的拒絕招供,先後共昏死十二次。

    幸而公孫莊主不要他死,不然他早就死了。

     看守不給他吃喝,以便明天再進行逼供。

     所有的逼供者都是行家,都知道他已經賊去樓空,氣散功消,奄奄一息去死不遠,絕對無力動彈,連爬動也力不從心了。

     因為公孫英沒給他服解藥,迷魂效果雖已消失,但消元的效力仍在。

    消元,意思是禁制元氣,消散不能恢複,直至元氣耗盡為止。

     顯然,公孫莊主已決定了他的命運。

     他在悄悄地運氣行功,已經秘密地進行了一個半時辰,以大恒心大毅力和堅平的信心鬥志,來忍受無邊的痛苦,立定決心自救,沖破了重重難關。

     看守坐在囚室外的小桌旁,目灼灼觀察四座囚室的動靜。

    另三間囚室共囚了七個人,一個個萎靡不振氣色甚差,有兩個甚至加了腳鍊。

     斷腸箫贈給他的解樂十顆,他盛在一段寸餘長的小竹管中,密封暗藏在青直裰的左側衣邊内,并沒被搜走。

     他服下了兩顆,藥力增強了一倍。

     三更之後,他已停止顫抖。

     換了第三班看守,是個虬須大漢,僅在換班時察看了他片刻,以為他睡着了,不再多加留意。

     公孫莊主和一些一等一的高手名宿,都是内功各有專精的行家,全都認為他練了正宗内功,卻不知他練有另一種神奇的練氣絕學。

     那是一種可以保住心脈,收斂元氣,不戳破心脈絕對死不了的奇功,玄門弟子成道的根基。

     四更正,鬥轉星移。

     但地牢中是無法确知時刻的,必須從看守換班的情形作估計。

     那位看守離開了桌後的長凳,開始走動提神,信步巡視一排四間囚室。

    酒杯粗的鐵栅,間隙不會少于半尺,可以一目-然看清每一個囚犯。

     張允中被囚在第一間,隻有他一個人。

     看守看清他蜷縮在後面的壁根下,似乎已經僵死多時了,用不着細察,信步巡向第二間。

     第三間,第四間…… 張允中像一條軟體的蟲,也像一隻田鼠,不可思議地蠕動着,擠弄着,竟然從不足半尺的栅縫中擠出。

     他的頭骨,似乎可以疊合。

    即将出生的嬰兒,頭骨是可以疊合的,但一出娘胎不久,便永遠不能變動了。

     一隻粗有三寸體徑的田鼠,可以輕而異舉地擠過三四分寬的地隙。

     人是不可能回複胎兒階段的,人也不是田鼠。

     他,确是擠出來了。

     看守剛看完第四間囚室内的兩個囚人,剛要轉身,腦門便挨了一記重擊,腰間的一串鎖匙被取走了。

     放出六位難友,他從刑室取來了幾個繩索,幾件可作兵刃使用的刑具。

     “諸位谙水性嗎?”他向六位難友問:“能浮起來就成了,我們要從臨江一面跳水脫身。

    ” 六位難友都是江南人,水性都過得去。

     “唯一能辨方向的是天空,諸位認識紫微星嗎?”他又問:“紫微在北天垣,莊北面臨江。

    ” “老弟,為何不從莊門殺出去?”一位中年人問。

     “隻有莊北連着莊牆,地牢在後莊。

    往前走,出了莊也沖不過奇門埋伏。

    在下目前隻剩下兩成元氣,連一個二流高手也對付不了。

    ” “我贊成跳水。

    ”一個年約半百的人說:“咱們這幾人,多少受過一些刑受了一些傷,沖不出去的。

    ” “諸位必須記住:要全力逃生。

    假使心中憤怨難消,逞強發狠報複,一被纏上,一切都完了。

    ”他鄭重地說:“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諸位務必記住,全力逃生,有多快就走多快,除非到了生死關頭,決不可與人拚搏。

    現在,準備走。

    ” 天險不可恃,三山别莊把臨江一面看成天險,警戒難免疏忽了些。

    加以天将發白,負責警戒的人戒意松懈,發現莊内有人沖出,已來不及集中全力堵截了。

     七頭瘋虎出柙,全力狂奔,僅在後莊牆的牆頭,與三名警哨遭遇。

     警鑼聲狂鳴,倉皇趕到的高手們,隻能望江興歎,逃走的人已經鴻飛杳杳了。

     鎮江方面又趕到三艘船,絕劍秦國良已經獲得大援,八艘大船泊在一起,岸上搭起了帳幕,把附近當為禁地。

     看樣子,絕劍要和三山别莊澈底了斷。

     聞風趕來看風色的人,散伏在附近等候好戲上場。

     一連三天,雙方皆在緊鑼密鼓準備,雙方趕來助陣的好友絡繹于途,風雨欲來,情勢日漸險惡。

     張允中潛返府城養傷,府城反而是最安全的藏身處。

     他身無分文,從接引人魔船上搜得的金銀珍飾,已經被公孫英兄弟沒收了。

    好在府城有許多大戶人家的名園勝境,裡面正好藏身。

     人窮志短,他隻好橫下心,走上了窮途末路的江湖人不得不走的邪路:向大戶人家偷竊。

    食物需錢,買藥需要錢,一錢逼死英雄漢,不偷不搶,又沒有朋友周轉接濟,非餓死不可。

     他已經感受到金錢的壓力,感覺出金錢的重要。

    闖蕩江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搞不好就會焦頭爛額,滿腹辛酸,甚至送掉性命。

     他想到三山别莊那筆皇貢,那三十斤南海珍珠。

     珍珠在珍寶店是論顆賣的,皇貢的确不同凡響,論斤算,帝國王權家天下,确是寫意得很。

    他為何不将珍寶奪來? 目下他已有了最佳的藉口。

     他在非人所能忍受的酷刑中活過來,從鬼門關裡闖出來,九死一生的仇恨種子,深埋在他的心底。

     三天一過,他大踏步邁入複原的坦途,心底仇恨的種子,也開始萌芽、茁長。

     接引人魔、飛天豹那些人,脅誘他的仇恨,已被三山别莊那群人迫害他的仇恨所取代。

     三山别莊,三山别莊…… 地牢酷刑的仇恨,還有那卅斤珍珠! 三山别莊人多勢衆,高手如雲,而他,孤家寡人一個,唯一的同伴黑煞女魅也不知下落,她的遭遇目下如何? 他真的不願去想,不敢想。

     也許,這風流美豔的江湖浪女,已經被公孫兄弟殺死了吧? 複原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蛇神牛鬼打聽消息。

     奔走了一天,他心中一寬。

     接引人魔的大援已到,雙方正相持不下,風雨将臨,大火并正在積極醞釀中。

     各地聞風而來看風色的高手名宿,絡繹于途。

     黑煞女魅已成為三山别莊的人,消息上說,她已經投效三山别莊,做了大少莊主公孫英的侍女。

     公孫英兄弟倆的聲望,突然直線上升,果然一鳴驚人。

     這些消息不會影響他的情緒,隻有黑煞女魅仍然健在的消息令他心寬,畢竟彼此同過患難,同食同寝感情滋長,隻要能活着,便足感安慰了。

     當然,他不相信黑煞女魅肯甘心被人當作侍女來奴役,定然是受到公孫英兄弟的煎逼,不得不忍辱苟延殘喘。

     他有了第二個向三山别莊尋仇的理由。

     日上三竿,他出現在南門外的橋南虎踞橋市。

     虎踞橋跨運河,是南下蘇州的陸路大道要津,橋南形成市街,設有簡陋的碼頭,自用的交通船艇可以停泊。

     市面相當繁榮,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得到,包括雇請幾個地棍,殺仇家三兩刀。

     街中段的三山棧,是三山别莊設在府城的别業,藉開設棧号掩護,其實是連絡站。

     江湖上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聲息,都由這裡快速地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