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戰小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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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勝券在握,小人肯定會非常冷靜。

    ” “戰争中怎能保證勝券在握?” “大人是說……” “非赢即輸。

    非輸即赢。

    我不過根據算計布好陣勢,之後的事情,誰也不可能料到。

    ” 鶴千代好像沒有領會信長之意,仍然緊緊地盯着他。

    此時,忽然從兩個方向傳來呐喊聲。

    一股聲音從森三左衛門隊中傳來,他們似終于被敵人從右翼突破;另一聲音來自一直在家康後方等待戰機的稻葉一鐵,他們從左側沖進了志在必得的矶野軍。

     森三左衛門的抵抗異常頑強,而在敵軍即将突破森三軍的當口,卻遭到稻葉突如其來的襲擊,頓時狼狽不堪。

    戰鬥從早上一直持續到現在,敵軍早已人困馬乏。

    稻葉即使在三河人苦戰時也未出動,可說是一支強悍的生力軍。

     呐喊聲中夾雜着悲鳴。

    戰鬥結束的步伐加快了,因為朝倉軍已經潰敗。

    如果繼續下去,淺井軍極有可能被背後的三河人襲擊,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鶴千代,怎麼樣,現在戰況如何?”信長道。

     蒲生又恢複了沉穩的笑容:“大人的教誨,屬下已牢記在心。

    ” “戰争中一定要有自信,除此之外,再無取勝之道。

    ” “是。

    ” “現在,正從右側進攻橫山城。

    這樣一來,淺井家三面受敵。

    無需多久,他們就會全盤崩潰。

    如不這樣,我信長會被家康笑話。

    ”信長又呵呵笑了。

    今天他穩穩坐在帳中,滴汗未出。

     正如信長所料,當氏家直元和安藤範俊從橫山城趕來增援時,淺井軍徹底崩潰了。

     “到時候了。

    牽馬!”信長終于站起。

     果然行動如疾風。

    信長一勒缰繩,縱馬來到烈日下。

    “切斷敵人退路!休讓他們退往佐和山。

    ”一邊下令,他一邊猛沖向敵軍。

     家康的三河軍已經完全擊潰朝倉軍,正向淺井軍後方移動。

     眼看四面受敵,淺井家的猛将矶野員昌擔心居城佐和山城,已無心戀戰。

    他希望打開氏家和安藤的缺口,一路南下。

    這樣一來,淺井氏的大本營如不設法退往小谷城,就會全罕覆沒。

     從午時四刻到未時,淺井軍兵敗如山倒,将領紛紛戰死。

     “大勢已去!”淺井重臣遠藤喜右衛門認為,在這種混戰中,除了取下信長首級,别無拯救淺井之路。

    但他的作戰方針一直不為長政父子所喜,從而喪失了許多良機。

     他最初提出截殺信長的建議,是在信長讨伐六角氏後進京,于柏原上菩提院舉行酒宴之時。

    “若此時不取他首級,将來再無機會。

    請把此事交給我吧!” 但長政父子以義為由,拒絕了右衛門。

     此次參戰,喜右衛門和赤尾美作守極力反對。

    “信長如今已長成猛虎,況且又是您的親戚,如對他抱有異心,将招緻淺井家的破滅。

    形勢與前年已大不一樣,請斷絕這種想法。

    ”喜右衛門竭力勸說,但淺井父子仍以義為由拒絕。

     今天他們失敗了。

    喜右衛門棄了馬,扔掉頭盔,披頭散發來到身負重傷、倒在地上的好友三田村莊右衛門身邊。

     “請原諒!”他歎息一聲,“這是我最後的努力。

    請神靈保佑!” 喜右衛門一手提着三田的首級,一手提着血刀,徑直向信長的大本營走去。

    他全身沾滿鮮血,雖已傷了五處,仍然聲音高亢:“主公在何處?在下手提三田村莊右衛門的首級來見主公。

    他在何處?” 信長的手下竟以為喜右衛門是自己人。

    “噢,三田村的首級……” 他們閃開一條路,讓他過去了。

    他終于發現了信長的身影。

    信長帶着五六個侍衛,望着前方,經過茂密的樹林,向河灘而來。

     喜右衛門緊緊抓住刀柄,向信長靠去。

     信長在馬背上搭眼遠望。

    淺井和朝倉軍不僅死傷無數,在敗走途中,還常因慌亂自相踐踏。

    被三河人殺得狼狽不堪的朝倉軍,甚至不辨敵我。

     渡過姊川的家康指揮着三河人繼續追擊朝倉兵,并從左右兩側切斷敗逃的敵軍隊伍。

    信長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他意識到這一戰并不僅僅是在進攻朝倉和淺井的聯軍。

    家康要向信長展示自己的實力。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男人與男人的決戰。

     家康肯定以為我會趁機攻打小谷城——信長笑了,伸手招過福富平左衛門,道:“小谷城早晚是我們的。

    士兵們已經累了,不必再追。

    ” 正在此時,隻聽有人禀道:“大人,有人要見您,他帶來了敵将三田村莊右衛門的首級。

    ” “三田村的首級?”信長回過頭去的一瞬間,隻聽一聲“主公,危險”,竹中半兵衛的弟弟久作重矩一躍而起,猛沖向來人。

     “啊——”喜右衛門踉踉跄跄退了幾步,“唉,被識破了!” “我乃竹中重矩,知你定會前來。

    ” “你知?” “無論哪次戰鬥,你總是殿後,絕不是那種輕易放棄之人。

    ” 喜右衛門将刀插在地上,頹然扔下首級。

    竹中久作刺中了他的肩膀,深入骨頭,鮮血從戰服裡汩汩流了出來。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欲笑欲哭。

    “你……想将我的首級……哈哈……”他一邊說着,一邊踉踉跄跄來到久作面前,“來吧,取我的首級……”然後,他突然倒在青草叢中。

     “主公,真險!” 信長道:“小谷城的頂梁柱沒有了。

    割去他的首級,将屍身找個地方掩埋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縱馬繼續前進。

     河灘上已經不見了敵人的蹤影。

    收兵的命令已經送抵前線,前方響起号角的嗚嗚聲。

    已是未時。

    敵方戰死一千七百人,信長一邊在心裡計算,一邊用手擋住姊川河面上反射過來的陽光,遙望着對岸敵人敗逃的小路。

     德川軍迅速集結,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