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萬雷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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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斯,舉止名聲都甚是惡劣。

    這種心虛使得他們更加焦急,亦導緻他們妄自采取行動。

     在英吉利使節一行返回平戶之時,另一個讓柳生宗矩大吃一驚的消息則自仙台而來。

    在仙台,不隻柳生又右衛門,服部一族和本多正純也安插了不少眼線。

    此外,又右衛門認為,因為忠輝那位如豹如虎的嶽父,将軍秀忠必對其大生戒備。

    最開始,又右衛門簡單地以為,伊達政宗把索德羅從将軍手裡救下,帶回自己領内,隻是出于求知,頂多在造船時用上一用。

    然而,密報說,政宗一見大久保長安的死及洋教徒的騷亂,頓時心生惡念,欲利用這個時機,發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

     又右衛門初時并不相信,不過服部一族傳來的消息也差不多,他便覺得不能再視若無睹了。

    服部說,在仙台會合的索德羅和比斯将軍,制訂了和英吉利使節進行正面對決的計劃,并已說服政宗。

     政宗常把索德羅叫到房内,以布道的名義密談。

    據雲,政宗稱:“我雖由于親戚和朋友的關系不能接受洗禮,但絕不幹涉家臣皈依。

    ”他特準衆人在城内和本城大廳自由傳教,還在鬧市建了兩座教堂。

    政宗甚至下令毀掉松島瑞嚴寺及另一寺宇裡的衆多石像,僧侶若有不從,格殺勿論。

    伊達家臣、洋教徒支倉常長還毀燒寺廟——若無破釜沉舟的決心與計劃,怎會發生這等事? 新教國英吉利使節谒見家康,兩國締結友好條約之後,政宗便親近舊教的比斯将軍和索德羅,甚至在城内的本城大廳張榜宣布傳教自由,甚為放肆。

     正當此時,又有線人來報:“政宗下令讓索德羅與燒了寺廟的支倉常長等人,欲乘坐正在雄勝濱日夜趕工的大船,船成後去往歐羅巴,此事正在加緊準備中。

    其目的已與索德羅密議了若幹次,即欲引新教國占領日本,屠殺舊教教徒,不可不防……” 又右衛門震驚不已。

    他以為,伊達政宗必是看清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後果,才決定出手,促使他下此決斷的,仍然是索德羅和比斯将軍對新教的怨恨。

    又右衛門并不認為政宗有多麼虔誠的信奉,隻能推定,促使政宗下決斷的另外一個原因乃長安之死,或不如說是政宗看透了長安死後,将軍秀忠和上總介忠輝兄弟之間頗耐人尋味的“不和”。

    派閥之争常常以“家族之亂”的形式出現,而且此時長安已然下葬,餘波便湧向忠輝。

    若忠輝被一舉擊敗,不管事實如何,隻能以二字判定:謀反。

    伊達政宗一方面擔心自己在無意之間,變成了千夫所指的謀反者之嶽父,一方面,他似已看清局勢,欲迅速上演一出大戲。

    若被扣上了“謀反”惡名,便極其被動。

    政宗深知其中玄機,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真正謀反,主動進攻。

     此時正值英吉利使節從江戶去往三浦半島,又右衛門立刻離開駿府趕往江戶,秘密拜見秀忠。

    他發現,秀忠已然知悉一切。

    隻是秀忠的看法與又右衛門大為不同。

    “陸奧守為了不讓自己因長安和上總介的事受到猜忌,便不斷讨好于我。

    ”秀忠似乎真心這樣想。

    他認為,索德羅也好,比斯将軍也罷,對日本來說,都是惹是生非之人,不過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他們攆出去,故伊達政宗便想出一個絕妙好計,讓頗招人厭的南蠻傳教士們立刻乘坐新船離開日本。

     秀忠還大發感歎,政宗憑借非凡的謀略,在驅逐這幫傳教士離開日本的同時,亦搭載了一個希望。

    為了不讓那幫傳教士們看透自己的本意,政宗故意讓人毀壞了松島瑞嚴寺的佛像,又修建小教堂,裝成一副熱心的教徒模樣,甚至還委托支倉常長打探能否開辟直接和歐羅巴交易的途徑。

    秀忠認為,政宗的想法必是:若交易不成功,就不可讓那幫傳教士們回來了。

     柳生宗矩對秀忠的見解悉心傾聽。

    伊達政宗雲山霧罩,虛實交織。

    對認為松平忠輝為謀反者,欲對其嶽父政宗加以打壓的人來說,政宗讓人惱火。

    “那麼善于自保的獨眼伊達,現在竟會做出讓将軍警惕的傻事?”産生這種看法的人會認為,包括搭救索德羅等所有事在内,都是政宗在秀忠心照不宣的暗示下大出其力。

    政宗在大久保長安生前便和他疏遠,在聯名狀上也拒不簽名,巧妙地把業已成為江戶負擔的索德羅和比斯将軍引到仙台,假裝改變信奉,借助他們的膽識和幫助造好了新船,然後讓這一堆麻煩坐上新船,把他們趕回歐羅巴。

    這一系列舉措,八面玲珑,堪比家康治國大計。

     政宗不接受洗禮的理由,表面上無懈可擊。

    據說政宗曾問索德羅:“能否在日本築建更大的教堂?” 索德羅回答:“當聽羅馬教皇吩咐。

    ” 既然索德羅這麼回答,政宗便很快獲得了幕府批準,派人出海。

    據索德羅言,那船重五百噸。

    過去家康讓三浦按針所建的往返于大洋的船重一百二十噸,故此船之巨震驚世人。

    船上約有四十個南蠻人,為首者為比斯将軍、索德羅和另外兩個神父。

    日本方面的正使乃是故意燒毀寺院的支倉常長,常長之下有今泉令史、松本忠作、田中太右衛門、内藤半十郎等副使。

    另,為了學習航海技術,幕府的海事奉行向井将監手下十餘人亦在船上,再加上一些商家,合計一百八十餘人。

     不僅将軍秀忠,連家康似都對此次航海大為關注。

    但又右衛門看出,關于此次出航,政宗定對已返回江戶的松平忠輝有過暗示,遂又多派了人手加緊監視。

     大船預定于九月十五出發。

    那之前八日,即九月初七,政宗寫給女婿忠輝的書函已落入了又右衛門手中。

    又右衛門深深感到,天下之勢,隻四字可書—— 萬雷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