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經商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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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心二意的人。

    ” 碼頭上有不少人,對面檐下突鑽出一個年約半百的漢子,穿一身破衫,臉有菜色,訝然道:“咦!你……你不是丁師父麼?” 丁大叔欣然上前說:“哦!張兄弟,你還認識我?” 張兄弟苦笑道:“十載光陰不算長,哪能忘了?” “彼此彼此。

    哦!張兄弟,仍然不得意?” 張兄弟失聲長歎,怨毒地,感慨萬端地說:“你是知道的,哪能得意哪!往年織一匹布,可賣十一二兩銀子,鴻泰來了之後,最好的細布也隻能賣四五兩。

    織一匹布要二十天左右,麻是自己地裡長的不算,僅兩人的夥食也要三四兩銀子。

    唉!能活下去,已經是不容易了,還能怎樣?哦!丁師父,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看看嘛!” “看?老天爺,如果我丢得開走得了,八輩子也不會回來,看這傷心的鬼地方。

    怎樣,在外面還好吧?” “托福,還好。

    ” “你有一門好手藝,走遍天下不愁吃。

    唉!我……要不是我那老伴與兒子和那塊鬼麻田牽死了我……” 熊爺突然走近,笑道:“丁大叔,不替我引見引見你的老鄉親?” 丁大叔趕忙閃在一旁,欠身道:“張兄弟,這位是敝東主熊爺熊慕天。

    那五位是掌櫃李二爺、總管周五爺、管事吳爺、鄭爺、王爺。

    ”又向衆人說:“這位是本城南郊天星裡的張三,不但是本城的最佳織匠,也是本府數一數二的織花高手。

    想當年,他的織我的染,在本府不作第二人想,他的老伴也極為高明。

    ” 熊慕天呵呵笑,拱手為禮道:“張師父,久仰久仰。

    過些天,兄弟再登門拜訪。

    ” 張三畏縮地行禮,在這幾位闊客面前,顯得有點手足無措,連話都說不出來,對方一客氣,他更是慌張得隻會拱手作揖。

     李二爺笑道:“張兄,等咱們安頓停當,一定前往拜望,日後咱們多親近。

    ” 丁大叔拍拍張三的肩膀,神色肅穆地說:“兄弟,等我的消息。

    我先到城裡替東主找地方安頓,以後再談。

    記住,不可透露我的行蹤。

    ” 第三天,東大街的小柳巷口的右側,三家店号取下了招牌。

    接着,大興土木改裝門面。

     幾乎在同一天,對面鴻泰綢緞莊甯國分店的店夥,不斷地前來打聽。

    但二人不知其詳,隻知是蕪湖來的一位姓熊的财主,買下了這三間店面,鸠工裝修,不知要作何種買賣。

     十天後,城河大街南街尾染坊廢墟,換了新主人,新主人姓熊。

    接着,大批工人開始建造廠房。

     又是十天,河下來了二十艘船,運來了數十隻大木櫃,不知内盛何物,雇來大批挑夫,将木相擡至仍在修建的店内。

     一個月過去了,店面已修整停當,廠房亦粗具規模,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建的是大廠房而不是棧房。

     這天,廠房正屋上梁,吸引了大批頑童和看熱鬧的人。

    頑童是想檢些上梁時撒下的祭品,大人則想看看熱鬧,探聽修建的是何種廠房。

     閑人中,有鴻泰的幾個夥計幫閑。

     祭壇上香煙缭繞,供桌上除了三牲之外,另有十大盆糕餅果品,準備用來撒食消災,頑童們就等這些食物。

    道士們正在跳神,等候陰陽生報時。

    工人們一切準備停當,興高采烈籌備時辰光臨。

     廠房的空地上,擺了十桌酒席,準備上梁畢,大宴所有的工人。

    鐘鼓齊鳴,念咒聲此起彼落。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有人向同伴說:“嗨,老四,你說這是什麼廠?” 老四直搖頭,說:“誰知道呢?人家守口如瓶,又沒有看見工具,從何猜起?” “會不會是染坊?” “見你的大頭鬼,十九年來,從沒聽說有人敢來開染坊,誰肯吃了豹子心老虎膽,在此地玩命?别廢話啦!” 一旁的一位中年人沉聲說:“看格局,八成兒是開染房,不信咱們打賭一吊錢,外加一隻雞一壺酒,如何?” 不遠處站着一位青衣潑皮,哼了一聲說:“真要開染坊,大概是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諒他也沒有這個膽。

    ” 一個嘴上剛長毛的少年邪氣地說:“水老鼠,人家開的就是染坊。

    ” “混帳!你敢叫我水老鼠?”潑皮怒不可遏地叫,急沖而上。

     少年人怪笑着往人叢中一鑽,溜之大吉。

     城内外謠言滿天飛,謠傳紛紛,但工人們不知其詳,主事人像個沒口兒的葫蘆,不透絲毫口風。

    各種行業都有人猜,但沒有一個人相信是開染坊。

     熊慕天來去匆匆,往來于甯國與蕪湖之間,在甯國逗留的時日無多,每次逗留三五日,跑跑衙門并結識當地的名流,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就是不談有關本身的行業。

     他的身份很特殊,落藉太平府繁昌,三代以來,皆是繁昌的殷實糧紳。

    直至他這一代,抛下祖業至南京落戶,自貶身價改農為商,開設了兩家糧行,一家銀樓,三家油棧,一座船廠。

    因此,他是農,也是工,同時是商,是具有複雜身份的人。

    也因此他能結交名流,行走官府,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應付裕如,面面俱到。

    一月工夫,他就曾經在本城首屈一指的江南酒樓,宴了九次客。

    有錢、有地位、人圓滑,風度佳,手面廣。

    不消多久,甯國府誰不知道熊慕天熊爺的大名? 唯一令本城人迷惑的是,他在南京有許多基業,為何到甯國府來買店面開店?開甚麼店? 他始終不透露口風,令人莫測高深。

    對方如果追問,他隻用兩句老話來搪塞:天機不可洩漏,屆時自知。

     開糧行?甯國府水田有限,山多田少,勉勉強強能自足而已,沒有餘糧運南京,南京也不要甯國的米,此地的糧食價比南京高些。

    銀樓?本地大戶人家并不多,需要的首飾少得可憐,絕大多數的人皆買不起首飾,買得起的人,卻要到南京去買。

    油棧,你了不能食用的桐油外,食用的油産品有限。

     因此,絕大多數的人猜想他要開造船廠,廠房大,位于江邊,那還錯得了? 對面的鴻泰綢莊店面不大,隻有兩間門面,店内沒有貨櫃,并不向外營業,他們隻收不賣。

    自早至晚,四鄉各縣來的胚布、素綢、白绫、五色線毯、兔褐,